在西边更西,北面更北的地方,风已经吹不起来了。春风杀死了冬意,比正义柔些,比善良暖些,住在整个世界。所有人都承着它的恩泽,比如此刻,某人站在桃花下,香气缭绕调戏他的鼻尖,确实有些香,不知道和女子比谁美,林江有些憧憬地想到。但此刻他心里有些堵,就像重重地撞了一堵墙,撞在了北都的围墙上。他低估了山国人的记忆力,至少是某一部分人,他们有个共同的特征,嘴巴有些尖,眼珠转得比普通人快,说的话也难听些。可是林江没有办法和他们计较,因为现实是,想要进这座都城,就必须对城门外的兵丁客气些,当然,站在高处的人不用,因为他们可以一步跨过高高的围墙。
阴雨开始下了起来,春雨绵绵不绝从浊水上游落到浊水下游,可是这一点滋润对于河水水位来说只是杯水车薪。突然闻到些腐朽的意味,这棵桃树活了太久罢,发黑的树干从黝黑的土地里汲取营养,然后有一丝蔓延到粉色的嫩花上,像是被真道排斥的妖人异士。真道的光辉像是洞中望见的太阳,太刺眼,以致几乎没有人相信光辉之外还有别的东西。就像有人看到了那片花瓣上的黑丝,也不会说出来,只会轻蔑地认为它不应该存在。
所以全世界的人都是这样认为,内心温养着黑暗的人就不应该存在,比如,山国的某个贪官,他勾结了别国的皇室,对本国不轨。所以他应该被光明剔除,所以蹲进监狱。于是有了今天城门外那一幕。
“你是那人的儿子?命真贱,生在叛徒人家……”林江不记得说话的那副嘴脸,也没有必要记得。他甚至不知道父亲因为什么理由永远离开自己,他只想知道那些人是谁,至于人已经死了,什么罪名不重要。
“江儿,我每月会寄给你二十两银子。这些年生意惨淡,家里的光景也不是很好,便委屈你了。如果成绩优秀进了棋院,还会有些津贴,你自己努力。”林封拉了拉桃树下发呆的侄子,对身边另一人说道:“李兄,谢谢你还这个时刻还如此关爱,来日方长,我侄儿就劳烦你了。”
林封朝李乾深深一拜,他明白这其中的情意,在都城尤为甚,没人正眼对他们叔侄。
“你说的什么话,力所能及我还是可以去做的。林兄,此去经年,保重。令侄我会照拂一二。”李乾急忙伸手将林封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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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齐城南郊有座旧宅,在北都南郊有间偏屋,屋前种着一棵桃树,桃花被雨水冲洗,露珠晶莹。
这是一间破旧的屋子,一个套间,还算宽敞。有厨房,客厅,还有一间卧室。下雨天也不怎么潮润,因为整个山国都很干燥,就像有时候人心的燥热那个燥。这是李乾的旧居,有百十年光景了,爷爷辈传下来的宅子。屋子背面是一条古玩店,确实久远,但规模不大,屋子正面一条街,则是生活中一切该有的东西都有。
李乾走了,交代了几句话,就匆匆去了,再不惧流言的人也害怕被它盯上,虽然附近的人并不知道林江的身世。至于那兵丁,是看了林封的铁符才知道的。
“这不应该有厨房啊……”林江拍了拍脑袋,一脸嫌怨地说道,“要知道有厨房,就应该叫二叔给我配个煮饭丫头。
雨渐渐停了,阳光刚好投射到老屋门上,林江眯着眼看了看,“南郊老街三十二号。”
对面是一家包子铺,斜对面是小饭馆,还有各种点心吃食,旁边呢,应该没有人家吧?这样会安静些,就像齐城那样。
那家包子铺的大叔顶着高高的白帽子,想把它压扁了,那个小饭馆家的女丫环生得还挺清秀,什么,再远些有一家铁铺,会不会打扰我清修?哎,可惜了没有那种场所,不然去偷偷看看还是好的,就像某年某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