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从来不漫长,地底三尺深的地方虫开始鸣***天来了罢,春夜不仅是人类的,它是万物的。但是人类总要以尺度自居,好说万物是人的。但是两个春夜,能复苏万物,改变世界,而这两个夜晚,也确实改变了林江的生活,至少,他要走了。离开对他意味着什么?不安,激动,隐隐的期待和失落夹杂的情绪意味着他还有许多路要走。这样看来,林江也是万物之一,被两个月夜改变了,人和万物平等。
没什么好收拾的,刘老儿要在齐城这座偏宅里养老,至此以后大概再也不会有人来看他,至于自己,收一收低落情绪,马上就可以离开。但是情绪太沉,垂得比码头岸边的垂柳还要垂,怎么收起来?不知道。林江一面想着,一边就睡不好。涛涛的流水,而今沉了,于是带着他的复杂,一起沉到了极点。
第三天清晨到了,二叔来的时间严格算起来只有一个傍晚,一个白天,两个长夜,还有一个清晨。
“刘老儿保重。”林江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几个头,在他看来,这老人是他出生后的一切。
“小子保重。记得若都城水深,就回来齐城养养小鱼。”刘老看惯了春去秋来,鼻尖还是有些酸意,弯下腰扶起这孩子。
…………
…………
林封顾了一辆马车,收拾了不多的细软,和林江一同坐了上去。君言别时不言泪,怎抵马鸣入心声。马车太娇,承载不住许多愁,可偏偏大多数离苦,都是它背负。
“他日我若飞枝头,我便不会归来,因为我是苍鹰。”林江心里默念,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旧宅,正要进马车里,身后响起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呦,南郊住了十几年的麻雀,要往都城飞吗?哈哈哈……”几个年轻人一起笑了起来,为首的是齐城贵家子弟,在都城未废前爷爷做着尚书,后来随着皇帝去了北都,家业过大,他便留了下来。
林江认识他,户部尚书的孙子孟俊贤,虽然不是长孙,却也很有权势,在齐城骄横惯了,当然看不起他这个破落户。他还没开口,林封皱着眉头道:“莫要仗着长辈权势,作咬人状。”
“我贵为尚书亲孙,莫说你,就算你兄长我也不惧,一个吃牢饭的罢了,哈哈哈哈……”
“就是,居然还敢还口……”
“啪……”一声脆响,如同三月春风不识时,轻声折断杨柳枝的声音,孟俊贤脸上多了一个红印,林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身,伸出的手掌。
“你……”孟俊贤捂着红脸,一只手拿着扇子指向林江,颤抖着身子哆嗦道,“给我狠狠地教训他。”
一群家丁见自家主子被打,就要上前,林封抢过车夫手里的马鞭,狠狠地抽在前面的人身上。
“放肆,不要欺人太甚。”
“孟俊贤,我在京都等你!”头也不回,林江钻进了马车里,林封也跟了进去,而那一干少年,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痴痴站在原地,震惊你一个破落户的子弟,怎有这般底气?
“姓林的,别以为你飞上枝头就能做凤凰,我一定将你踩下来,狠狠地羞辱你,还有你爹,羞辱你全家。”孟俊贤朝着远去的马车吼道,但又牵扯到那被打的半边脸,嘶的一声,更恨上林江。
“凤凰?那是个什么玩意。”林江心里想到,其实苍鹰,也许还不够。
…………
…………
“刚才你冲动了,何必惹这个是非?尚书知道这件事,恐怕会在北都对你使坏。虽然我们也不惧怕,但你以后也要收敛些。”林封缓了缓呼吸,有些愠意。
“林家就算瘦死了,也是比马大,再说我也不能看着你和父亲受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