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黑娃的病一天天见好,就是动不动就出虚汗,原本精明能干的汉子现在一动就出汗。而精神上的折磨更让他煎熬,他是远近闻名的赤脚医生,却对自己的病一筹莫展。
黑娃陷入了莫名的不安和痛苦中。
兰香上工去了,黑娃挣扎着起来去灶下烙了一个饼,英子嚷了几天了。刚在院子里坐下,田有民风风火火地来了。
田有民掏出一盒蓝盒子的烟,给黑娃递过去,这种烟是县里特供的,普通社员根本买不到。贾立山的女儿在县邮电局工作,有门路能弄到这些紧俏物资。田有民也是托她买的。
黑娃美美吸了一口,舒服地吐了一个烟圈说:“有民,你都能抽上蓝盒了,不错啊。”
田有民笑笑,拿出一支自己点上,把剩下不多几根连盒子塞给黑娃。
黑娃推脱了一下,也就收下了,说:“有民,你咋跑这儿来了,不管娃娃了?”
田有民刚从县里培训回来,县里每年冬天都抽时间对各村乡办教师培训。七十年代初期,知识贫乏,农村别说高中生,就是初中生都很少,许多乡办教师都是小学文化。
田有民是替周干事传话,周干事让黑娃再开些药捎到县里。
黑娃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顿时一阵轻松,肯定是郭县长的爱人病情好转了。
一想到郭县长那阴沉诡异的小院,黑娃就一阵不安。
黑娃就照着上次开了些安神养心的药,田有民过几天还要去培训,就托他捎给周干事。
送走田有民,不知为何,黑娃感到心里似乎一块石头落了地,人也轻松了许多。
王庄的农田基建热火朝天地进行着,贾立山一心想趁黑娃养病,干出成绩向县里邀功。催着社员没黑没明地干活,连田有民都要上工。学校只留小琴一个人管孩子。
英子放学回来撅着嘴,满脸不高兴。黑娃一问才知道,教英子的田有民也去上工了。
黑娃气得直骂:胡闹。出门要去找贾立山,兰香死活不让他去,兰香胆小怕惹事。
王庄往年的农田基建都在全县有名,贾立山当然不肯落后,今年更是喊出“大干一冬,修地八百亩”的口号。村里除过实在走不动的老人,全都上了田垄。田垄里热火朝天,民兵队长孙富贵也威风起来,背着步枪,在村子四周巡逻。
上次二狗家的鸡被抓,尽管人们私下里都在议论红狐狸。但当兵出身的孙富贵却丝毫不信,坚持认为是被外村的贼偷了。所以,他现在肩负护卫村子的职责。
村里的那几个懒汉二流子,贾立山怕影响军心,早早打发他们去县里打听小道消息去了。
整个冀北平原上,到处都洋溢着人定胜天的热情,碾庄,柳树屯,大东村你追我赶,一派热闹气象。
县里的大喇叭没日没夜放着歌曲,喇叭一停,贾立山就拿着村里唯一的一个破旧话筒喊话,鼓舞士气,搞的热火朝天。
这天干活到中午吃饭时,田垄里社员都围了过来,饭是大锅饭,一锅稀糊糊。做饭的是贾立山本家一位叔伯,敲着铁锅大声喊着:“吃饭喽,吃饭喽。”
兰香挤在人群后面,费了半天才盛了一碗稀糊糊。端着碗走到旁边田垄里,看见二狗双手抱着头,蹲在那里。
兰香往四周看了看,没看见二狗媳妇,问:“二狗,你媳妇呢,你咋不吃饭。”
二狗像是没听见,把头埋得更低了。兰香奇怪地说:“二狗,你咋不说话,你媳妇呢?”
二狗忽然抬起头,兰香一下子愣住了。她看见二狗眼里噙着泪水,堂堂七尺男儿流眼泪。
兰香心里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