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慧给我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和校官处理一个医疗纠纷。
古慧的电话让我突然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心跳得特别厉害,血压突然攀升,颤抖的手竟然无法按下接听键。
医患双方还在争吵,校官在耐心进行调解。我带上会议室的门,在走廊一角接通了古慧的电话:
“老公啊,我爸爸走了!”古慧在电话里哭了起来。
我问:
“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这么快?”
古慧说:
“半个小时前。医生说,他的腹腔内所有的癌细胞都扩散了,按他的病情,能坚持到今天算是奇迹了。”
我问古慧:
“我马上请假回去?”
古慧说:
“你不用回来了,爸爸生前有过交代,不让你回来。后事有尤伯伯和校叔叔他们帮忙料理,不搞遗体告别仪式,不开追悼会,没有太多的事情。医生现在正在按照爸爸的遗愿对遗体进行检查,将可用的器官捐献出来。明天到殡仪馆火化,我大概后天下午带上爸爸的骨灰乘京都飞往长江机场,到时候你去接我。”
我强忍着不让自己,可眼泪还是一个劲地往下流。
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古慧,只是一个劲劝她不要过于悲伤,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古慧哽咽着劝我:安心工作,吃好饭,睡好觉,到时去接爸爸的骨灰。
回到会议室的时候,校官已经处理完毕,医患双方都比较满意。患者家属握手告别的时候,看见我红肿的眼睛,惊讶地问我:
“郭主任眼睛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身体不舒服赶紧看的,不要弄坏了。”
我连声说谢谢,几个人就离开了。
校官问我:
“你眼睛怎么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情况?”
我把老泰山病故的消息告诉了校官,校官脸色一下子变了,泪水一个劲在眼眶里打转。他拿起桌上的手机给陈文忠打了过去:
“师哥你现在在哪里?”
第一次听到校官在工作期间叫陈文忠师哥,我感到很惊讶,但更多的是温暖。按陈文忠的脾气,这么称呼他,是会遭到痛斥的。
大概陈文忠从校官低沉急速的语气里感觉到了什么,就问校官是不是有事?校官一字一句地说:
“老师病故了!”
手机里停顿了一会,陈文忠的声音很低,很慢:
“知道了,你陪陪小东,我马上过去。”
校官拍着我的肩膀让我坐下,给我倒了杯水,在我对面做了。
“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回去?”校官问。
我说:
“我很想回去,岳父只有古慧一个女儿。不回去看他最后一眼,作为女婿我会愧疚一辈子。”
校官点点头:
“师哥马上就过来,看他有什么安排。我安排送你去机场,我有个老乡在那里工作,可以买到应急票。”
我说:
“不用了,老人生前有过交代,不让我回去。”
校官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不让你回去?老师怎么会这么考虑?”
说话间,陈文忠穿着白大褂,急匆匆走进了小会议室,顺手将会议室门带上。他没有说话,过来就把我搂进怀里,我在他怀里忍不住再一次哭了起来。
“小东你想哭就哭吧,这里就我们师兄弟三个,没人笑话。哭出来就好了,憋在心里容易得病。”
我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哇哇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