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牛百顺的话音里,听出了他对龙洞天和陈文忠的不满,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正透过他的光头在病房里升腾。出于礼貌,我没有回答,端起马采莲倒的开水喝了两口。
常相忆看了看我的脸色,又看了看牛百顺,说:
“你应该理解他们。他们整天都忙得很。”
牛百顺似乎对马采莲的突然离去感到遗憾,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这医改是上面定的,马虎不得的。他们忙,他们有难处,我们还是理解的嘛!但还不至于连个饭也没时间吃吧?”
牛百顺提起吃饭,我这才想起校官的话,赶紧站起来说:
“对不起牛厅长,让您受委屈了。院领导考虑您刚到长江市,比较劳累,害怕影响您休息,所以委托我打个前站,先来拜访您,陪您吃个便饭,明天他们再过来向您汇报工作希望牛厅长体谅下属的苦衷。”
牛百顺抬起粗壮的手臂,看了看手腕上戴着的一块金表:
“你看都几点了?快八点了。早饿过头了。小郭不会也没吃饭吧?如果没吃就和我们一起吃。要是吃过了就先回去吧,今天就辛苦你了。”
我以前听说过牛百顺的许多传闻,大家都说牛百顺是个粗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我没想到牛百顺这么快就下逐客令,心里有一种吃苍蝇的感觉。
常相忆怕我生气,在旁边解释说:
“弟弟你别往心里去,老牛就是这个牛脾气。其实他人蛮好。”
在牛百顺这样人面前,我素来不喜欢装孙子,但还是保持了中华民族儒雅文明的优良传统,不屑往心里去。我站起身来,礼貌告辞。
牛百顺艰难地从沙发上抬起肥胖的身躯,晃悠着站起来:
“那我就不送你了。你回去告诉陈文忠。明天让他给我个电话,你们安排一下,把相忆的出院手续办了,我们考虑这几天就举行婚礼,希望你们过来喝杯喜酒庆贺一下。”
我心里暗暗惋惜,常相忆这朵鲜花阴错阳差地插到了牛百顺这坨牛粪上,但面上笑着表示热烈祝贺。
“请牛厅长放心,我一定把这个喜讯带到。这里先祝你们新婚快乐!”
常相忆勉强地笑着,笑容里流淌的不知是幸福还是痛苦。
路上,我把牛百顺和常相忆即将举行婚礼的消息打电话告诉了校官,校官反映冷淡,没有任何表态,只说了句辛苦你了,回去加班,把去上海的汇报材料准备好,就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上午,陈文忠准时出现在他的办公室,眼睛红肿,精神萎靡,看来一夜未眠。
钱长城、韩为先和都来了,我把书面汇报材料放在了陈文忠面前的办公室桌上。陈文忠拿了起来,看完之后,对我们说:
“你们就不用汇报了,材料上写得非常清楚。我们商量一下。在开会之前,我首先感谢几位帮忙,希望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我的工作。我和巧珍谢谢各位了。”陈文忠站起来,向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我发现,陈文忠的白发越来越多了。
“对这个新发现的情况,我考虑还是要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慎重处理好。我们毕竟是法治社会,绝不容忍一些人胡作非为。既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如果不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戴天明的死就成了天大的冤枉,也无法对戴天明家人交代。大家什么意见?”
大家都表示赞同。我把去见牛百顺的情况也简单地向陈文忠汇报了一下。
陈文忠说:
“牛百顺这次来长江市公私夹杂,我们不必太过紧张,更没必要兴师动众。但从公的角度来看,必要的工作还是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