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百顺几乎是垂头丧气地回到了私密花园。
听到门锁扭动的声音,常相忆早在门口等候。牛百顺刚推开门,常相忆就香喷喷、软绵绵地扑将上来,搂着牛百顺的粗脖子就在那个厚嘴唇上献了个香吻。
牛百顺反应冷淡,轻轻推开了常相忆,一句话不说,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常相忆见牛百顺面色苍白,感觉一头雾水。
过了一会,牛百顺这才自言自语起来:
“这是啥意思呢?”反反复复就这一句话。
常相忆更加莫名其妙起来:
“什么这是啥意思?难道变卦了?”
牛百顺说:
“太让人猜不透了,太让人难受了,太让人大失所望了。”
牛百顺把“马周上书”的故事不太顺溜地讲给常相忆听,最后问常相忆:
“这是啥意思呢?”
常相忆读的那些书早都消失到红花绿树根部去了,哪里搞得清这其中的含义?她有点恼火:
“你管他是啥意思?虽说没有宣布你当厅长,但好歹也混个主持工作。这不也挺好的吗?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呢?”
牛百顺经常相忆这么一提醒,一下子清醒过来,对呀。本来自己是日落西山红霞飞了,在红霞将尽之时,混了个“一把手”当当,在人生的黄昏来临之际,再过一回“当家做主人”的瘾也挺好,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呢?
想开了,也就不纠结了。牛百顺说:
“今晚多喝点放松放松,这一天弄得我稀里糊涂的。”
常相忆亲自下厨,炒了几个菜,两个人喝了一回,玩耍了一回,在子夜钟声敲响之时,这才相拥睡去。
早上醒来,牛百顺换上运动服出去跑步,这是他中断了多年的功课。
跑步的原因源于自己夜里做的一个梦,这个梦和那个“马周上书”一样让他莫名其妙。
以前做梦醒来就忘了,记不住里面的情节,也弄不清梦里那些人、那些精灵古怪的真面目。但这个梦却是那样清晰,甚至他能感觉到梦里的那些乌鸦嘴里有几颗牙齿,牙齿的颜色,甚至嘴里呼出的味道。
他记得自己在一条盘山道上匆匆忙忙地赶路,两边是悬崖峭壁,一棵树很茂盛地从一块大石头上长出,枝繁叶茂,上面开着七色花朵。树杈上挂满了鸟窝,里面满满都是通身漆黑的乌鸦。乌鸦发出令人恐怖的笑声。远处,就在那高高的山顶,也长着一棵树,桃树,花儿开得烂漫,红的像火,粉的似霞,明月高悬,繁星满天。乌鸦成群结队地从石头上长出的树上飞向那棵桃树。就在乌鸦将要接近桃树时,桃树突然消失了,于是乌鸦又纷纷飞回来,呼叫着扑向自己。
他感觉头顶有坚硬的东西,用手一摸,摸到了两只角。乌鸦们轮番进攻,坚硬的嘴巴啄在两只角上,不痛却痒,奇痒难忍。
他就跑起来,然后又飞起来。那些乌鸦突然变成无数把弯弯的刀,在他的头顶旋转,旋转。
牛百顺醒来点了颗烟,久久徘徊在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境里。
在熟悉的人眼里,牛百顺算是个牛人,从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同学欠他一毛钱没及时还,就带着一帮阶级兄弟打得债主满地找牙;在媳妇和老娘发生口角时,就能把她吊在房梁上,用刺槐枝猛抽,抽得媳妇满身皮肉扎满刺槐针,让老岳母硬是挑了一个月的刺。
在牛百顺眼里,还没有人能够让自己害怕过,不管是小混混时代,还是做赤脚医生的草根时代,即便是做了副厅长,也从来没有过怕字。
老子从来就没怕过!即便是收受别人孝敬自己的钱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