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贤玉突然到监护室看望高就，高就并不领情，目光定定地看着天花板，对卜贤玉的嘘寒问暖反应异常冷漠。这让身为一院之长的卜贤玉有点难堪。随后进来的麻醉科副主任王上进赶紧过来和卜贤玉打招呼，卜贤找到了台阶，就问王上进:
“高主任现在恢复得怎么样？”
王上进头脑飞快地转着，脸上的皱纹里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在院领导亲切关怀下，我们有针对性地采取了一系列治疗措施，总体来说恢复得还不错，右下肢痛感反应明显，血栓的危险基本排除。”
王上进说话时就拿眼睛暗示卜贤玉，意思是有些话需要回避高就。卜贤玉就说:
“高主任的病你们一定要精心治疗，我和陈副院长也沟通过了，有什么困难你们就找他解决。一定要想办法，尽快让高主任恢复。病人生病，三分治疗，七分护理，这个你们都懂。你们和家政公司的于经理联系一下，让他们安排经验丰富、责任心强的护工进行全程护理。”
王上进诉苦说:
“我们与家政公司于经理联系了好多次，现在护工人手也很紧张，派来的护工都是新手，吃不了这个苦，干不了几天就不干了。没办法，我们只能安排护士站护士轮流值班。”
卜贤玉说:
“这么大点事情也办不好？家政公司和我们是有协议的，难道协议只是形式？你告诉陈副院长，让他找于经理谈谈，就说是我的意见，必须保证我们内部护理人员到位。”
王上进说:
“陈副院长也找了，还是没有办法。于经理诉苦说护工每天只有130块钱，家政公司提取管理费20块，到护工手里只有110块。24个小时连轴转，护工不干。”
卜贤玉说:
“这是协议上定死了的，家政公司必须按协议执行。如果这件事摆不平，就换个家政公司嘛。”
王上进说:
“这件事还是你们院领导商量，我们确实很为难。”
王上进示意卜贤玉到他办公室说话，卜贤玉就转身出了病房，来到王上进办公室。
王上进把卜贤玉让到沙发上坐下，回身把办公室门关了，这才压低声音说:
“不能怪人家家政公司，问题是高主任不配合，白天晚上哭闹，弄得护工白天晚上连睡觉时间都没有，就是个铁人也垮了。”
卜贤玉问:
“高就为什么哭闹？”
王上进说:
“想骂谁就骂谁。戴主任被骂得最多。”王上进想说高就还整天骂你呢，想想不妥，就把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卜贤玉问:
“为什么要骂老戴？”
王上进说:
“这个不清楚，好像是房子、老婆、马采莲什么的，反正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情。”
卜贤玉说:
“他头脑不清醒？”
王上进说:
“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我们给他做了几次会诊，恐怕要恢复到正常相当困难。”
王上进不是傻子，在这个时候不可能实话实说，如果说实话自己想混个正主任的美梦就不可能实现，所以里面掺杂了不小的水分。
卜贤玉没有说话，像在沉思。王上进几乎是贴在卜贤玉的耳边说:
“听说您的侄儿进去了？”
王上进从嘴巴里喷出一股臭哄哄的味道，熏得卜贤玉往旁边躲闪，但听到王上进刚才的话，又不由得把耳朵重新凑了上来，带着异常吃惊的口气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