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旧是在河滩捞沙子,那天晚上困顿疲惫的水生却一直睡不着:妹妹萱萱嫁出去了,但家庭关系不好,三天两头跑回来,眼泪巴沙的;弟弟小佬也不争气,还是游手好闲,好赌成性;父亲一把年纪了,瘸着条腿,还终日跟着自己在日头雨水下劳作——水生心想,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回想起家庭往日的辉煌,水生一直不死心,难道咱老游家就这样败了?
水生一夜辗转反侧,游贵生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也深深责怪自己拖累了家人。儿子没睡好,他也没睡好,到快天亮是迷迷糊糊睡着了,突然就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走在一处山湾里,处处鸟语花香。他便追着一只**菠萝的鸟往山林里走,走着走着,怎么感觉密密的草丛下像是有一条古驿道是的,于是扒开草丛看,发现这不是什么古驿道而是一道废弃了多年的田坎。心想:可惜了,往年这地方可曾有大片肥美的稻田啊。于是好奇地沿着田坎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田坎走到了尽头,于是打算折回去,就在这时忽然发现尽头的草丛中有一块石头碑,他好奇地俯下身,见石碑斑驳陆离,上边长满了青苔。他挽了一个草把,用力擦拭,石碑上渐渐显露出三个大字:金银坵。这三个字像是十分熟悉……这时,就突然被儿子的梦话吵醒了。
“爹,走啊,下乡收桐油股子去啊!”儿子在梦中话是这样喊叫的。
听着儿子的叫声,醒过来的贵生心如刀割,长长地叹了一声。又回忆起先前做过的梦,一切都模糊了,但还记得“金银坵”那三个字。
为什么自己在梦中突然会出现这样的三个字?想了很久很久,终于勾起了一桩陈年往事的记忆。
游贵生从江西来到湖南洪城闯荡,从学徒做起,后来靠做洪油生意发迹,三十岁时才定亲结婚。妻子是本地农家女,娘家送来的陪嫁是洪城后山里的一亩二分山田。财大气粗的游贵生自然没把这点田土瞧在眼里,也就一直撂荒在山里。
成家后,夫妻间难免常有言语龌龊,伤心的女人就总是哭丧着数落:你别瞧不起咱娘家,给你老游家的陪嫁天可是叫“金银坵”,为什么叫“金银坵”,那可是有来历的,我们家祖上就一直有话传下来,那地方可藏的有金银宝贝!
听着也就只是听着,游贵生就只当婆娘在说胡话,也不反驳,更不当真,因为他们家不缺钱。如今,穷困潦倒,婆娘的这番话突然就像是救命稻草。游贵生想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做这样的梦?也许这就是天意。
不管怎样,他决定去试一试,碰碰运气。
一整夜辗转反侧的水生,天快亮的时候反倒沉沉地睡熟了。
游贵生早早地起床了,在窝棚外一阵忙碌,见儿子还在呼呼大睡,便冲着窝大声喊:“水生,别睡了,快些起身啊!”
水生还懒懒地躺在草铺上睡,半睁开眼骂道:“吵什么嘛?也不让人睡个安神覚,还让人活不活了?”
“起床啊。也老大不小了,还那么多瞌睡?”游贵生更放大了嗓门。
“这不还早吗?叫什么叫?”游贵生跑几步猛地一撩那块黑乎乎的破布门帘:“还早?你看看太阳都晒屁股了。”
阳光确实很刺眼。水生懒洋洋地:“有什么事,你至于那么急吗?”
“起来。告诉你一件大好事。今儿我带你去看宝贝!”
“宝贝?什么鬼的宝贝?”
“我说的宝贝就是你娘老祖宗的田——金银丘。”
“金银丘?”水生坐了起来,“就是我娘当陪嫁的田?不是一直丢荒在山里吗?爹,你干嘛呐,穷疯了,打算去当种阳春?”
“不是要去种阳春。”游贵生说,“你跟我走吧,那个金银坵可是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