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再过一个陡坡,就是埋葬钟秀的那片空坪了。
秦钟并没有直接过去,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停了下来,靠着一株大树坐下。他闭着眼睛,坐了小半个时辰,才又站起身来。翻过那道陡坡,来到母亲坟前。
时间过去了二月有余,来到灵台山时还是盛夏,现在已经到了夏末秋初。这二个多月来,秦钟每日除了勤学苦练,就是到藏书阁翻看书籍,实在无事可做,那就到处去游山玩水,总之是将日子过得充实忙碌,让自己没有空去思念母亲。
这样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日夜,强行压抑住思母之情,倒是也有一些效果。他甚至以为自己走出了母亲逝去的阴影……然而直到自己下了山,站到母亲坟前,看着这座小小土垒之上丛生的杂草,心底里被埋藏的情绪一下子呼啸而出。起初就像下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慢慢渗透;然后风声渐起,乌云满布;此刻站在坟前,便如雷鸣电闪,暴雨倾盆;终于汇聚成了洪水,天翻地覆。
秦钟身子一颤,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起身之后,用双手将坟头疯长的杂草一一拔去。又从附近找来一些石头,整齐在坟前码成一圈。然后点燃了香烛,跪坐于地,将纸钱一张一张焚烧。
“娘,孩儿不孝,到现在才来看你。”好久之后,他终于开口说话,声音沙哑,带了哭腔。
“你在那边还好吗?马上就要入秋了,地下一定更冷,你身子又不好,千万要保重身体,不要着凉。”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火苗摇晃,纸钱烧成了灰烬,迎风而起。
“娘,你不用担心。我在山上一切都好。每天早晚修炼,从来没有偷过懒。”
“师父对我也很好,传授了我道法跟剑术,让孩儿受益匪浅。”
“娘,你放心好了。我不会顽皮的,师父的话我都有好好听。”
……他不停地说着,将自己在灵台山上看到的风景、认识到的人、做过的事……大大小小全部说了出来。说到萧岳川对自己的良苦用心,传道授剑,话语之中满是钦佩感动;说到刘大宝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他便装腔作势学着刘大宝说了几句话;说到宋明志一伙人吃喝玩乐,横行霸道,他又带了不屑愤怒的神色;最后说到了楚琴衣,他浮现一抹淡淡笑意,轻声说道:“娘,山上怪事可真不少。林师叔居然有一个比我年龄还小的小师妹,我居然须得叫她一声师叔,你说奇怪不奇怪。昨天我在藏书阁见到这位小师叔,我们聊到了大辽,她竟然也喜欢范少朱先生,好生有趣……”
香烛燃干,纸钱烧尽。秦钟抬头看了看天,不知不觉已近午时。他又磕了三下响头,说道:“娘。我要走啦,下次再来看你。”他正欲起身,双腿因为久坐发麻,摇摇晃晃站起,默立片刻,掉头便走。下了那道陡坡,又一直走了好远,才茫然停下,回头看了一眼。然而草木重重,又从何得见母亲坟茔。
下了山,直奔朝阳峰。他尚是灵明境中境,只得步行,但修道之人,体魄终归远超常人,身轻体健,步履生风,只一个时辰,便到了东边朝阳峰山脚之下。
抬头望去,朝阳峰上草木葱郁,山势雄健奇兀,直插云霄。山顶七色彩云缭绕,显然是灵气氤氲充足。秦钟心中一喜,并不着急上山。而是原地休息了半个时辰,吃过干粮喝过清水,打坐调息,养足精神。而后睁眼跳起,胸臆畅快,一声长啸,拔足登山。
他对林溪清的话深信不疑,适才又亲眼见到山上灵气环绕,以为只要上了山,遍地就是天材地宝,自己只要仗剑杀得几只强横妖兽,便大功告成。谁知入山两个时辰,不要说什么奇珍异草,连一只强大一点的妖物都没看见影儿。整整两个时辰,他的长剑只与山中茂盛非常的拦路灌木交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