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轮残月,远方几声鸦啼。
秦钟呆呆坐在母亲墓前,纸钱已经烧尽,眼泪已经流干,他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想起母亲的依稀笑脸,殷勤教诲,慈爱目光……秦钟本已经平复一时的心情又被悲痛填满,他只感觉天昏地暗,流不出泪,无声地抽噎着。
萧岳川站在远处,他已经陪着秦钟六个时辰了。这六个时辰里,他只是静静喝着酒。他遍游四州,知道此时秦钟需要一个人静静,失去至亲的痛苦,旁人再怎么苦劝也不会减少分毫。于是从艳阳高照,直到弯月偏西,他始终没有出声相劝。
薄雾升起,夏夜的风传来一阵清凉。秦钟想站起身来,双脚因为久坐发麻,一个趔趄,扑倒在地。萧岳川轻轻叹了一口起,缓步走到近前,终于开口说道:“先站起来。”说着伸手去扶。
秦钟把他的手用力甩开,脸贴在地上,眼泪沾着泥土,身体因为啜泣而轻轻抖动着,看起来狼狈不堪。
萧岳川收回手,一动不动蹲在他身旁良久,缓缓站起身来说道:“起来吧。你母亲在天有灵,看见你这个样子,会难过的。”
这句话明显对秦钟有所触动。他默默无言,终于还是慢慢停止了哽咽,缓缓起身。
因为坐得太久,他有些站立不稳。萧岳川扶住他的肩旁,说道:“是了。越是伤心,你越是要振作起来。努力活下去,让你母亲看到你活得好好的,她也能走得放心。”
秦钟心里又是一酸,身形摇摇欲坠又要倒地。
萧岳川伸手扶住他,开口道:“回去吧。明日一早还要上山。等到一切安定下来,以后你可以随时来看她。”
秦钟点了点头,萧岳川的话确实让他醒悟了一些。
萧岳川牵着他的手,慢慢往山下走去。
秦钟被萧岳川拉着前行,却一直回头看着母亲的坟茔。距离越来越远,夜色奔涌而上,将那座小小的土堆掩盖住。
秦钟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害怕,从母亲跟自己留下遗言,到魂归黄泉,到自己枯坐坟前……他好像做了一个噩梦,梦里钟秀带着一脸温柔的笑轻轻看着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但终归能够看见。而此刻下山,好像是母亲真的丢下自己走了,从此天上地下,南海北原,自己再也找不到母亲了……
他本已经强自忍住的悲伤又呼啸涌出,这种阴阳两隔的恐惧是如此强烈而清晰,他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又生出一阵力气,挣开了萧岳川的手,掉头拔足飞奔。
萧岳川脚下一动,拦在秦钟身前,蹲下身体将其抱住。
秦钟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犹自张牙舞爪挣扎不休,哭喊着:“萧叔叔,让我过去,让我过去!我再陪我娘一小会,就一小会!她一个人在那里会孤单的,我再陪陪她!地下很冷吧,她身子又不好,她会不会着凉……”
萧岳川脸上神情变得复杂无比,手上劲力不松,牢牢拦住秦钟。
秦钟哭闹了一阵,精疲力竭,又瘫坐下去。
萧岳川无计可施,缓缓将他松开,伸手从腰间解下葫芦,递到秦钟面前:“喝一点吧。”
秦钟仰头看着师父的脸,毅然接过葫芦,揭开盖子“咕噜”灌下一大口,酒味辛辣,他哇一声咳出来大半,并不甘休,仰首又灌了一口,强忍着全吞了下去。
他正待再喝,萧岳川夺回酒葫芦,将他背起来,又往山下走去。
片刻之后,酒劲翻涌,秦钟只觉天旋地转,全身发热。他嘴里嘟嘟囔囔着,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一会儿背起经书,一会儿唱起儿歌。
突然之间,他安静下来。萧岳川以为他已经睡了,却听得他开口说道:“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