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钟秀便披衣起床,坐在镜前梳妆打扮。她心情大好,拿出了久不曾用的水粉胭脂,在自己原本苍白如纸的脸色细心涂抹,添上几抹突兀的鲜红色彩。这么多年了,自己早就不对人生还抱有什么无知期待,一生所望,尽数寄托在了儿子秦钟身上。好不容易儿子竟是难得的修道天才,日后前途不可估量,固然可喜可贺。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抿嘴笑了一下。心情舒畅,病似乎也好了许多。
妆成之后,天色已经全白。推门而出,只见院中花草树木,朝露日晞,鸣虫飞燕,无不欢欣向荣,生机勃勃。她先去看了一下秦钟,秦钟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呼吸均匀,并无异样。
钟秀放下心来,往秦江河的厢房走了过去。一路脚步轻快,几次差点哼出歌来。佣人们知道钟秀向来不受宠,有的勉强叫声“四奶奶”,有的甚至头也不抬,只顾做事。钟秀也不在意,一路走去。
许久之后,天色全白,秦钟悠悠醒转,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只觉神清气爽,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修炼有“一早一晚”的说法,早上与晚上都是灵气充足的时候,提醒修行之人要早晚不缀。秦钟翻了个神,正欲起床练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仿佛看见床头有个人影,以为是母亲。但又看得此人身材高大,不似钟秀的瘦弱。
秦钟“腾”的站起,定睛细看,确实昨天下午山脚那个汉子。此刻他眼睛半睁半闭,一手拿着酒葫芦,一手在浑身上下抓挠,一身酒味,令人作呕。
秦钟问道:“大叔,你来这里干嘛?”
汉子哼哼唧唧,并不答话。秦钟连问几遍无果,自顾自拿出晶石开始打坐。一想起昨夜那两块用废的,一阵心疼。
刚刚入定,听见汉子开口说话:“小子,你不知道破入灵明境最少要在身周摆满五十灵晶吗?照你这样一手一个,猴年马月也破不了境。”秦钟哑口无言,摸了摸脑袋:“真的假的,我和我娘一个月多的也只有十块晶石,五十块太多了吧,从何而来……”汉子冷笑道:“你这样不能破境也就罢了,灵气不足,不能辟出灵池,反复几次,可能一生再也无望破境,就此成为废人。”秦钟吃了一惊,这些话言之有理,他紧张得结结巴巴道:“那……那该……该怎么办?”
汉子嘿嘿一笑,仰头灌了一口酒,摇头晃脑,回味无穷,如有所待。
而秦钟只是呆在当场,脑中一团乱麻,手足无措。
僵持了一会,汉子勃然大怒:“小子,这时候你不应该跪地求我收你为徒赠你灵晶吗?!”秦钟一听,怒发冲冠:“你发什么酒疯!我有名有姓上秦下钟!你别再叫我小子了,你很大吗?你这人好生无礼,我就算一辈子都进不了灵明境,也绝不肯向你屈膝求你恩惠。”这话铮铮有骨,汉子一愣,摇头长叹:“蠢材!蠢材!”二人又各自无话。
又过片刻,汉子说道:“你母亲应该去找你父亲了。但你父亲是一派供奉,今日一早便去宗门里,没有十天半月估计回不来。”秦江河年纪不大,已是观微境,其中不乏自身努力,但他供奉的门派“尚武派”也助力不小。算算日子,正好是尚武派一年一度的门派大会,召集同门,共论大道,一方面彰显门派威风,另一方面也是给这些在宗门之外的长老供奉们一个提醒,让他们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
秦钟知道确有此事,但这人为何知道,不禁诧异问道:“咦,你怎么知道?”
汉子又灌了一口酒,“你母亲找不到你父亲也就罢了,万一她告诉了你父亲的正妻,那可得有一场好戏看。”说罢嘿嘿一笑,笑声之中不屑憎恶意味显然可见。
“什么好戏?”秦钟不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