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尼奥沉默不语。
“执政官,我可以看到你之不能看到,你可以做到我之不能做到;但是,这个机会并不长久:很快,你将收到一些更为不真诚的邀请。届时,请记住星空下的歧路。”
女神官离开了正殿。
暮色渐起。遥望神谕广场,盛大的祭典正在举行:篝火,图腾,美酒,熙熙攘攘的人群。坐落于皇宫前厅偏殿的内阁、这间原本并不算大的密室中点燃了烛火。楼上的寝宫入住的几位重量级人物在过去的数日中已经未在城中露面,其中便包括居所并不于这里的首相安东尼奥——他的职业生涯中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触碰到权力的核心,以至于他本人致幻的感觉让他并不敢轻举妄动。
“回见,执政官。”
密室中已经只剩下他一人。
他用手顶住额头,沉思状。
连年对外的出征被认为是不必要的,尤其当近卫军的目标竟然是盘踞在林地中的野兽时——即便已经不再是不可理喻,其长久的作为也令人反感——更何况,消耗着从民众手中得来的财政。内政不修,又如何有底气可以对外接二连三地宣战?
“安东尼奥首相。”
帘幕被掀动,窗户被打开了一道罅隙。在堆满公文的长桌前,血红色的赤瞳凝视着他;除却最前端乌黑柔顺的长发,其余的皆是泛着猩红的花白。随着长靴在地毯上的擦动,逐渐拉近的距离使他察觉到她后颈处的骷髅痣。她与其说是白皙、莫如说是苍白的脸颊间亮色的唇——仿佛是一道突兀的裂纹——边角处向上翘了翘。“安东尼奥首相,谨代表深处的阴霾、前来拜访。”
他的神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在桌面下的手摸了摸腰间的护身短刀;他警惕地看着来者,并不发言。
“执政官,你敏感的神经正是你捷足先登的秘密;然而,你却忽略了面对你自己时的真诚:你的盔甲,也正是你形体的塑造。”
安东尼奥迟疑着,下眼睑微微向上隆起。“……你想说什么?”
“与你一样,我能够看到这个国度空虚的所在——那是自它稳定并开始徘徊时衍生出的落寞。它的裂痕正在悄无声息处扩张,从中溢出的精元滋养了你我。从陆地落败而来到这里的人们不是这片土地的土著,因而也就无法像神谕帝国的先民一般认同并团结;他们依靠着领主的庇护而耕种铁蹄包围的土壤,领主的城墙内外日渐疏远,我们便成为了暧昧的中间角色——然而,这也许并不令人懊恼——因为它自有其合理性。”
“……你到底是谁?皇宫内的政事、你怎么会知道?”
“冲锋队,那是曾一度支持着这个国家的强大机器,因为近卫军的存在而屈居,终究也走向了覆灭。同样身为有着重要贡献的暴力机关,我们却收获的是和近卫军截然不同的结果——骑士们被称作荣耀,而我们却被永远地唾弃。”
“……”
“如同余部的苟延残喘,我的知晓并不是没有代价;在巫术中列为禁术的通灵术让我拥有与他们交流的能力,却被视作是歧途的怪物。然而我们存在着,作为被践踏的尸骸,但是余温未冷;倘若需要再次为他人的国家所用,我们自然需要为自己的立场考虑,而任何一个与之共事的人皆是如此。明月之下,亡者重新回到他们的土地上。”
安东尼奥的眼中闪过一丝诡谲。他向前靠近,一直到琼尼身边,与她对视:“你们能做到什么程度?”
“我们即是别名的近卫军。”
他满意地微笑。
“你有什么条件?”
“一个忠诚的合作伙伴。”
“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