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三个月的折腾,老王终于辞职走了。离开了这广袤的遍布沙丘的沙漠,到山清水秀的南方某地工作去了。距离他妻子调过来不到一年。
和老王的友谊开始于最初的外出考察,当时大部分人彼此间还很陌生。在考察的车上我和老王邻座,车上很聊的来,晚上也顺势住在一个房间。他大我两岁,也是在做着提职加薪的最后一次努力,他非常关注孩子的教育,非常细心,榆林、西安的中校他网上进行了详细调查,得出的结论是孩子还是要到西安去上学。在我们当初夜谈的憧憬中,生活是美好的,未来是幸福的,仿佛触手可及。
后来,随着项目的展开,个人手头的工作要忙,和老王见面就少了,但是隔段时间我俩总要抽时间聚一聚喝个酒,发发不能外道的牢骚。感叹人性的复杂,很明显一桶公司整个项目不是齐心协力往前推动的,有着汹涌的暗流,要争个你死我活。奇怪着权力的魅力,笑言老人家那句“与人斗其乐无穷”是最好的解释。我们认识到我们第一批人的失势,被隔三差五调来的人顶替。这也加深了我们对自己前途的担忧。一桶公司数次的任命他都名落孙山,让他很是苦闷。
高兴的是,老王的孩子很优秀,到了他最初希望中学的上高中,妻子也随后调过来了,时不时抽周末坐车到西安看看独自生活的孩子,做顿饭、洗洗衣服……
三月前,老王给我说他要辞职,在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谈论了很多,下面记下他的一些话,偏激也罢,中肯也罢,只是对一个朋友的怀念。
这不是看不看开的事,是,有许多鸡汤文说中年应当明白了,随缘,听天由命。但是,哪朝哪代,都是有坚持的宁死不屈,宁折不弯。离开也是一种反抗,哪怕如此的微不足道,哪怕投入苦难。我的离开不会掀起什么波浪,我们改变不了什么,项目一样会完工,生产一样会正常。我已经为这项目贡献了我的力量,指鹿为马的环境不容我在为它继续奋斗、努力,我的心态改变了。我只是没有改变自己的信仰,不愿行尸走肉般活在这里。
历史是什么?是过往,是尘封,是当下。真相永远怀着迷人的微笑,在不远不近处闪烁,迷惑着我们去追逐,面对我们的猜测、推算它只是怀着鬼魅的微笑引诱、嘲笑着我们。记载?文字不足以描述。是,科技的发展有了图像的记录,但是,我们现在所认为叹为观止的图片,有多少是真实的?有多少模拍在虚构着历史。是,有真的,可是那一刻历史究竟是怎么样的,我们仍然无法还原、想象,那个拍了凶猛的大鸟盯着无助孩子的记者最终选择了自杀,没什么别的意思,他只是突然间认为自己所认为的忠实记录历史是多么的可笑和愚蠢。历史给我们的不过是个趋势、波浪罢了。所以,离开这的真正原因,不是人们所认为的,也不是我所感觉的,只是我内心的要求。
忍辱不辨,寡言不争,不是因为你我的胸怀,是因为我们的渺小,我们的谦恭懦弱助长着他们嚣张跋扈,给不学无术的人让路,让他们有所顾忌,给勤奋向上的年轻人让路,让他们看到希望。
千里迢迢来到这沙漠,冠冕地说是为了一个宏图远景背井离乡,小处说是为我们自己,希望能够提职加薪,然而,这一切成为泡影,毫无希望,离家还有什么意义?
忍耐,你告诉我,我们这年龄还能等待什么?等待他们给予耻辱的施舍还是同情,我真担心哪天我崩溃了。每次出差,在外地我感到淡淡的喜悦,然而,一回到一桶公司,我的心重又变的灰暗阴沉,这里的气氛令我压抑甚而窒息,待在这会折寿的,所以我要离开。然而,这永远的、无法忘却的憋屈将紧紧地跟随着我,直至生命的终结。
近来我常常思索弘一法师“悲欣交集”的临终绝笔。阅遍世间繁华,反求清淡寡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