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张大哥,可是和张府里的人有嫌隙?”
张惠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瞒尊客说,那还是去年的事情了,我家城外祖传本有十五亩良田,可是张都监手下管家看上了我家的地,说是和他家的地离得近,他家的地离我家近,就用他家二十亩田地换了我家的地,他家这地,离得河流远,土地也不好,虽说多给了我五亩,只是还不如我家的祖传。就算是他这地比我家的好,那也是我家祖传,我也万万不肯还给他。只可恨我和他闹上了公堂,那张管家想来是有都监大人背后撑腰,竟串通通判大人,将我家田地强行判与那张管家,而对换的田地也只给了我七亩。原本我家靠那祖传田地产出,一年下来还能有结余,卖出去换些需求,今年一年只怕是连我一家三口都不够吃了。”
宗寄白自幼长在师门,对百姓生活知之甚少,只觉得如果有不平,那就一刀杀了去,不就都解决了。张惠越说越气,可听他想法,不由得笑出声来,说道:“尊客想必是家境殷实之人,怎懂得我们小民的难处。若是我真得像尊客说的,提着刀杀到张府,只怕没进门,就被人家的家奴拦下,怕是不等着见官就给打死了。张管家还给了我那几亩田地,不至于我一家三口上街乞讨,已是万幸了,哪还敢和人家纠缠。”
宗寄白只是默默不语,张惠也觉得自己话语有些欠妥,自己家出了事情,好像还怪罪在宗寄白身上,忙道:“我也是一时气愤,嘴无遮拦,胡说了几句,尊客莫怪。”宗寄白听他道歉,知道是自己沉默让张惠误会了,也解释道:“张大哥切莫多心,小子绝无怪罪意思,只是想起来半年前我也是路见不平,一时气愤,闹下人命,这才一路沦落。”
张惠听宗寄白说闹下人命,跟着一愣,赶忙拉了拉他衣袖,道:“尊客这话也就和我说说,以后可不敢乱讲,这人命官司不能挂在嘴上,万一遇上个有心人将尊客报给了官府,那不是坏了事情么?”
宗寄白见张惠满是关切,言语中听得出焦急和责备的意思,他只感觉心中一动,眼眶竟然有些发酸,只想起自己师父从小严厉,只是教他武功,别的一概都是不闻不问,而师兄弟之间除了他和小师妹之外也都是虎视眈眈,只想比出第一,所以从小都没什么感情交流,这半年来他先后结识韩世忠、小玉,这才感受到了人情温暖,而今天才认识不过一夜的张惠也对他怀有关心之意,若不是他早就知道张府昨日里已被灭了门,他恨不得当下就要冲进去把那张管家揪出来让他把自己全部的田地都给张惠。
张惠又说道:“我见尊客年纪不大,我虚长些年纪,便自己号个兄长,宗兄弟,看你也是出来这世道上行走,还未见识人心险恶,不过你可自己要多留意,凡事多长几个心眼,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宗寄白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瞬间高大了起来,他心情激荡,自己只觉得眼泪就好像快要流出来,他忙岔开话题道:“张大哥,咱们大宋通判官位于知州之下,但其职权却大于知州,难道他还怕了那武官张都监,昧着良心判案子么?”说着话,趁张惠不注意,偷偷用袖子揩了揩眼睛。
张惠又是笑道:“宗兄弟只看到了官位大小,却还不知内部关系么?若按官位大小,通判确是不怕只是武官的张都监,可是他又何必为了我这一介草民和张都监红了脸呢,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也卖了张都监的面子。反正我这小民,人家当官的可是没什么顾虑的。”
宗寄白问道:“那这当官的都是这样,还能叫百姓们活下去么,还不如造反来,自己推翻赵官家,自己管自己。”
张惠被他一番言语吓得目瞪口呆,宗寄白反而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要继续说下去,张惠涨红了脸,大声道:“宗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