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找了家宾馆住了一晚上,总不能一身污垢,满脸皴皮,邋里邋遢地回到西宁去。
若真要那样,恐怕会被西宁城里的人真要看个稀罕,以为是那里出来的原始人,又或者非洲贫民了。
这样被人用惊奇和轻蔑的目光盯视的经历金保听同村的人讲过的,记得他们村有个人在2000年去挖虫草,赔了,好不容易跟别人借钱回家。到了西宁吃饭,饭馆老板嫌弃他一身褴褛,又脏又臭,把他轰出门外。
朱子强听过后,久久不能平静。
这种事,若要降临到自己头上,会怎么样,别扯什么报案,理直气壮地说别人践踏自己的人格尊严。
没钱,谁个理你!
朱子强站在淋浴喷头下面,看着自己身上一团一团的污垢汗泥,苦笑了数声。
足足洗了近两个小时,黑漆漆的污水缓缓顺着下水口流走,朱子强小麦色的肌肤才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趁着空闲,朱子强把自己挑选出来的一千五百根粗壮圆润的大草又晾了一会,再把近三百根断了的虫草拿出来摊晾,目光老是怔怔看着奶黄色的虫草根。
一团团鹅黄色光晕重叠着,在他眼睛里像是一堆燃烧的黄蜡烛烛光。
紧紧抿着嘴唇,朱子强眼睛里晶莹斑斑,他强忍着没有落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
唯利是图刻薄冷酷的现实,又不能不使朱子强感觉到世态悲凉,人情冷暖。
想想这趟经历之前,在城里只是勉强混口饭吃,受人冷落耻笑。回到家里,又被村里人指指点点,戳着脊梁骨。
幸好现在不一样了!
巨大的变化不能不让朱子强唏嘘感慨,泪眼婆娑的。
几个人舒舒服服洗了澡,又换了一身在县城新买的衣服,金保和长青把换了下来的迷彩服揉成一团,装进一个塑料袋里,准备扔了。
朱子强把自己的迷彩服折叠整齐,装进自己的那个电脑包里,他打算保存起来,做个纪念。
对于他,这套衣服比真正的军服还要珍贵。
金保咧开嘴讥笑了一阵,摇头叹息:这大学生,做起事来就是让人觉得不一样。
第二天早上,几个人坐上了玛沁去西宁的班车。
现在玛沁去西宁的私家车也多了起来,可是金保说尽量不要坐,危险。
坐班车虽然花的时间有些长,但是安全,不过也得小心小偷,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挖了虫草回家的人很多,很多人都带着没卖的虫草。
朱子强目光随意扫了几眼车内,发现满满一车人,几乎都是来这里挖虫草的。
朱子强和长青一起,坐在车厢中间的座位上,在他们身后斜对面,应该是一对母子,父亲坐在他们身后,不时微微起身给前面的儿子说些什么。
那孩子约莫十三四岁,身子瘦弱,一张红脸皴皮斑一块一块的,就像久未浇水开裂的土地。
朱子强看着他正啃着一根玉米棒子,一脸兴奋好奇地看着外面的风景,全然没有一丝悲哀凄苦的样子。孩子眼中,外面的世界总是那么美丽!
朱子强心里叹息,缓缓闭起双眼。
长青这一次虽然挖的不像朱子强那么多,但也挣了十万块,加上朱子强还给他的两万,卡里也有十二万了。
这一次回去,家里人凑一凑,娶个媳妇是很轻松的事。
今年玛沁地区的虫草出得多,大多数挖药客都或多或少挣了钱。听说玉树那边很多人都赔了本呢!
QH虫草产地分布广,每一年每个地方,虫草出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