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叫不辜负人生,也才叫,不辜负你想要追念的那个人。”
他说:“能说一个建议吗?”
我说:“当然。期待您的建议。”
他说:“你那么追念那个人,必定不是因为爱恋他身上的阴暗面,对吧?”
我说:“当然。他身上,鲜少人性的阴暗。他没有很多人类恶劣低下的情感:虚荣、极度、仇恨、骄傲、愚昧、懒惰、胆怯、冷漠......凡此种种,他都没有。”
他说:“那你最喜欢他什么呢?”
我说:“镇定,透彻,勇敢,仁慈,温和。”
他说:“那就去写他。写他照亮你的这些光明的地方。”
他说:“不要用你的笔去写那些阴暗的事物,去写你敬爱的,仰慕的,让他在你的文字里重生,让他的光明,犹如曾经照亮你一样地,照亮更多的心,照亮更多的人生旅程。”
他说:“用你的笔,用你的故事,把他的明亮之灯,传承下去。”
他说:“如果你这样做,你的心,也会再度充满力量和光明。”
(二)
与逸晨先生的那次茶话之后,我的文字风格略有转变。
我开始尝试,写一个有关勇士的故事。
其实,我心里想的,是写你。但我做不到。你的影子在脑海中浮现,我的心就会血流如注。
我没有勇气,也没有力量重新去穿越我们那些温馨的时刻,那些痛彻心扉的时刻。我不能抵挡强烈的悲痛或者思念,在内部凌迟我。
我只能先“王顾左右而言他”,只能先写别人的故事,让你在我心中留下的影子,投射在别的国度、别的时间、别的人物和别的事件上。
我这一生所有的故事,都只是在直接或者间接地写你,写对你怀念,如此罢了。
(三)
从逸晨先生的这次来访,我了解到一个事实。
对于一个真诚的、全情投入的写作者来说,只要你开始写,你就不可能阻挡自己的内心从隐蔽处流淌到纸面上或者屏幕上来。或迟或早,你总会将自己内心最隐秘的部分,也暴露无遗。
那时候,在我们的文字合作中,写小说,我并不是提笔就写,写多少就给逸晨先生看多少的。一般来说,我都是先写一个“故事毛胚”。在这里,称为“大纲”,只不过,是一个稍微详细一点的大纲。
从这个毛胚中可以看出故事的整体脉络、主要戏剧冲突和高潮华彩篇章的风貌。
如今,工业化的模式渗透于一切人类生活,文字创作的领域也概莫例外。
写作者在整个产业链条当中,常常事实上扮演着装配线工人的那个角色。他通常不是整个产业链的价值中心。
在这个生产线上工作多年之后,我认识到,面向出版和大众阅读的写作,在深刻反映真正的心灵状态方面,有着不可弥补的缺陷。
作为大量发行的代价,写作者常常需要接受很多条沉重的枷锁,比如大众品味、投资回报率、审核制度之类的。
这正是我对此感觉乏味,并且倾向淡出商业写作的原因。
我不愿意因为读者的快感及出版社的商业利益而牺牲写作的根本精神。
我一直都很看重“面向终极,面向永恒,坚持独白”的价值所在。
所有的事情都遵从着同样的道理。写作亦然。只有当你心中完全不再考虑读者口味、审美、出版商、销量等问题的时候,你才能真正获得自由。也就是说,当你头脑里完全没有“可读性”的概念时,你所写的东西反而可能获得真正深邃的可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