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才知道,这就是无菌操作)。她先把豆饼酱调好,涂在晒好的黄瓜上,再加些白糖,然后一层一层腌在缸里。我问她为什么不加几粒糖精片,因为糖精片便宜得多,她摇了摇头,说只好加白糖(后来才知道,糖帮助发酵)。
开缸了,阿娘拿出一大块,就是半根黄瓜,要我给阿婆。那白糖酱黄瓜的卖相和漕坊(酱油店)买来的是一模一样,晶莹澄黄,香气醇厚。一尝味道,清脆鲜嫩,香甜适口,并不是很咸,比买来的还好吃。阿婆讲这白糖酱黄瓜在漕坊要卖六角四分一斤,我想阿娘太会做人家了(勤俭持家)。
讲到宁波菜,就不能不提臭冬瓜和“海(苋)菜枯”。这两种菜不要用油,不要烧而且很下饭,相当符合阿娘的节约原则。
先讲“海菜枯”。跟阿娘吃饭前,我吃过一次,是阿婆向阿娘讨的。阿婆吃得津津有味,只见她用嘴一吸,杆子中的肉就吸了出来。我和海伦吸不好,就把里面的东西咬出来。我总觉得有咸又臭,但味道还可以。海伦讲太好吃了,她外婆也是宁波人。
“海菜枯”是米苋梗做的,细的如手指,粗的像细竹竿。上市的时候,经常有菜贩挑了米苋梗到弄堂里来叫卖。阿娘就花两角买一捆,切成段,蒸熟后,放进缸里与盐水一起发酵。过一段时间,等臭气熏天了,“海菜枯”也就做好了。它口味独特,稠、酽、鲜、咸而且爽口,是很下饭的。
我问阿娘,像树一样的菜梗子怎么也能吃?阿娘讲,宁波人做人家,只要好吃的都舍不得扔掉。除了米苋梗,山芋叶子、SH人扔掉的莴笋叶、西瓜皮冬瓜皮、花菜叶子、小寒豆(豌豆)壳等都可以烧来当菜吃。在老家宁波,野地里的许多野菜都可以吃,而且味道不错(现在看来这些都是健康食品)。我想我福气还算好,要是生在宁波,阿娘天天烧野菜给我吃,我还有啥力道白相。
弄堂里有不少宁波人,但真正能做“海菜枯”的,却没有几家。所以到了大热天,经常有人上门来向阿娘讨臭卤,阿娘总是有求必应。
再讲臭冬瓜,那可是宁波菜的一绝,我早就领教了它的臭和美味。那天我们正在吃中饭,阿娘在天井开腌臭冬瓜的缸,臭气直冲三楼。海伦吵着要吃,阿婆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向阿娘讨。阿娘只给了像豆腐干大的一块,阿婆滴上几滴麻油,一分两,我和海伦一人一半。
前几天,我跟阿娘到菜场去买冬瓜。我家附近有四、五家菜场,有太平桥、吉安路、淡水路和八仙桥菜场。我们经常去的,则是太平桥和吉安路菜场。买鱼,阿娘却经常跑水产公司(福州路菜场),那里的鱼货色多、新鲜。买菜,我没有发言权,只是当当搬运工而已。阿娘东看看,西瞧瞧,最后挑了一个很大的冬瓜。那东瓜很便宜,一分就能买一斤。她还花了二分钱,买了一摊番茄,都是挑省下的,我看足有两斤。我把那只大冬瓜和番茄拎了回来,重得不得了。背心和短裤统统湿透。为此,阿娘赏我一只小番茄,我也就没跑冤枉路。
阿娘把冬瓜切开,里面的肉很厚,也不晓得她是怎么看出来。阿娘把籽和软绵绵的东西拿掉,再把东瓜切成像糕团店里买来的簿荷方糕一样大小,蒸一蒸。冷却后,往臭卤缸里一放,便大功告成。它的肉头又软又糯,闻上去臭烘烘的,啄一块放在嘴里,鲜、咸、酸、香,味道重,又清爽。
宁波人特别喜欢吃臭的东西,除了臭东瓜和海菜枯,还有臭菜心(臭芋艿蓊)、臭咸蛋、臭乳腐、臭毛豆、臭豆腐和臭咸鱼,好像不来点臭的,饭就咽不下去。
除了那好吃的宁波菜,阿娘饭也烧得特别好吃。尤其是早上的泡饭,更是受我的欢迎。其特点是:爽口,汤是汤来饭是饭,米粒粒硬泽,入口滑爽(就像现在的寿司米)。我吃起来菜也不要,哗啦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