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饭一吃好,我就问阿娘:“啥辰光再吃鳗鲞?”
“过年。”
“啊!要等到过年啊,我怎么等得及。阿娘,下个礼拜再吃一次。你就不怕老鼠偷吃鳗鲞?”
“鱼吊在天花板上,老鼠是吃不到的。只要你不偷吃就可以了。”因为我经常利用阿娘疏忽的机会偷吃小菜。但阿娘防我偷吃的手法是多种多样的,因为她讲过,我看到好吃的眼睛就要冒绿光。但我也有偷吃而不被她发现的法宝,如偷吃小菜,一次不能吃得太多,吃完后还要把菜耙耙松,这样看上去不但没少,反而还多了出来。偷吃菜里的好东西,如咸菜炒肉丝,我只吃下面的肉丝,表面的千万不去动它。所以我偷小菜总是十分节制,适可而止。阿娘一般发现不了,当然也有我倒霉的时候。
“阿娘,我们宁波菜里还有什么好吃的,你讲一点给我们听听。”
“鱼鲞里,黄鱼鲞最鲜,做法也拷究一点。特别是黄鱼鲞烧肉,味道特别好。那肉含鱼香,鱼有肉味,肉已酥透,鱼鲞依旧咬筋十足,越嚼越香。一般是有客人到,才烧这道菜来招待。”
我咽了一下口水:“阿娘,你不要讲了。快去买点黄鱼来,做黄鱼鲞。我也想尝尝黄鱼鲞烧肉。”
“现在到啥地方去买热气大黄鱼?再讲菜场里有,也不够新鲜,一定要新鲜的鱼才能做鱼鲞。从前捉鱼人出海,黄鱼捉得多了,就在船上加工,让海风吹干。十天、半个月鱼船回港,黄鱼鲞就做好了,那鱼非常新鲜。现在南货店倒有卖,但货色不好。只有等你嬷嬷(姑姑)到SH叫她带一点黄鱼鲞。”
“阿娘,你现在就写信,叫嬷嬷来,多带一点黄鱼鲞。”
“你嬷嬷在宁波,说来就能来啊。”
看来要吃黄鱼鲞烧肉,只有等到过年了。
阿娘烧的宁波菜中,给我印象深的还有:烤(宁波话:红烧)长豇豆,阿娘有个习惯,总是要到小菜场快收摊时去菜场,看看有没有便宜的落脚货(挑省下来的)。有一次,我看到她拎了一篮老长豇豆,里面的豆可以当种子了,就是卖不掉的那一种。她把整根长豇豆放在水里煮,然后晒干。烧的时候,加酱油,用小火煨。烤长豇豆的特点是又鲜又咸,特别下饭。如用它来烧肉,那身价就不一样了。阿娘烧的咸菜豆瓣酥也很合我的胃口。当蚕豆大量上市,阿娘就买几篮头回来,叫我剥。她把剥好的豆瓣放在太阳下晒,晒干了就可烧咸菜豆瓣酥了。有时她心情好,就会做油氽豆瓣,比南货店五分一包买来的还好吃。每年春天,阿娘总要烧几沙锅烤毛笋,竹笋贵她很少买。阿娘一烤毛笋,整幢房子都是毛竹味道。那鲜美的毛笋,我怎能放过它。
一次我跟阿娘去买菜,她看中了一堆人家不要的老黄瓜。那可是正真的“黄瓜”,绿颜色褪得一点也不剩,但比嫩黄瓜粗大。阿娘和卖菜的阿姨讨价还价,我忍不住,便插嘴说这些黄瓜今天不卖,明天就扔拉圾筒了。那卖菜的只好贱卖,收了阿娘一角钱,我知道她也想早点收摊回家,这次阿娘却没有讲我乱话三千。
回家路上我问阿娘,这种老黄瓜怎么吃,她说要做白糖酱黄瓜。一到家,阿娘就用自家的秤把老黄瓜再称一遍。这堆老黄瓜有八斤八两,平摊下来每斤一分多一点。她先把黄瓜洗净,再剖开,用线穿好凉在竹竿上。
前几天我看见阿娘在做腌黄瓜的酱,她从鲍家阿婆那里讨来了几块像茶仔饼一样的豆饼,弄碎了放在缸里,再加些温氽水(温开水)。缸上不加盖,蒙上一块白纱布,放在太阳底下晒。晒了没几天,那豆饼酱就开始发热冒气泡,就是发酵了。
那天她腌黄瓜,我和阿妹都在一旁看。她关照:不许讲话。有时阿娘做酒酿,她也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