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的各位交流这么多，纯粹是为了让大家增长见识，与眼下的应试教育无关。因为在应试教育之外，其实还有许多不为世人关注的学问，是真正能引起人兴趣的。”下面排山倒海地笑了起来，听众的情绪十分高涨。苏童一这时候也注意到了，旁边的领导们神情有异，便不再往底下说。贾政宪唉声叹气地听完，他懊悔不该让苏童一登台表演，并且还变成了一人之演说。苏童一这场鞭辟入里的演讲，反响甚巨。却有直言贾祸的隐患。旁边的女司仪倒是懂得转圜，聪明伶俐得很，忙趁此机会上台接过话题道：“感谢我们的苏童一同学，刚才给大家讲了一大段新鲜而有趣的话。虽然这些言论，有点过于偏激，但是我们今天来听演讲，就是为聆听智者的声音的。刚才另外两位代表的发言，也给我们展示了非常流利的口才。看来我们的学校呀，真是人才济济！市阆中学果然不愧是‘塑造人才的好地方’。我跟苏童一是同班同学，最清楚他的为人，知道他偏向于中国古典文化的研究。今天能够有幸请他来到现场，妙语连珠，果然是不负众望——”等苏童一走下讲台，贾政宪忙站起来抢过话筒，压制躁动。
苏童一这次演讲颇受欢迎，后来传扬开去，引得外校人都知道，本校有个口无遮拦的天才，公然反对应试教育。公然反对应试教育，就是公然与全校师生为敌了。他不知道，在这样一种特殊的环境下，敌人越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就会相应减少。但是这一段时间来，并没有敌人攻击他，反倒有一个叫杨憬冲的人，想来结识他，跟陆子键也是好朋友，说听了他的演讲，希望有机会彼此交流一下。杨憬冲发现，最耐人寻味的是：办公室里的老师，也都在探讨此人，说本校校刊停刊一事，就是由于那篇《裸着上身或下身的女人》造成的，此文作者就是当天演讲之人。苏童一开始察觉班里的同学对他也有点敌意，他们背后调嘴学舌的模样，更引起他的反感。他在敌人的国度里生活，处处都要小心——又或者说，他的国度里都是敌人。这两种相辅相成的微妙学说，更加深了他的不安。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有闲人们从旁指指点点，品头评足。他只感觉自己像一只外国的丑小鸭，或一只本国立于鸡群里的仙鹤，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这件事情，苏孝贤后来才知道，他预感儿子将要叛逆到底了，不然何至于冒险发表这么与世为敌的言论呢？这不等于公然冒天下之大不韪了！周围的人都在调侃，说他言行很荒唐，自以为很了不起，其实是不谙世事。这事也在班里传为了笑谈，鲁立行戏虐道：“你现在是个名人了，我们班想来攀附你名气的人很多。现在我们左脸靠近你，就会左脸有光彩；右脸靠近你，就会右脸长尊严——我这句话，可不是标新立异呀！”这话，把苏童一说得好像是一盏油灯似的，沾光也是一种物理现象。苏童一道：“我的耳朵可没有得罪你。望乞饶恕！立行兄，谨记谑而不虐啊！”鲁立行道：“你现在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即使我不说，也会有周围的人议论的。你自己要有心理准备，对你来说，这件事提及就是一种伤害。”苏童一发现，教室也不是他的容身之所。
他刚迈出了教室门槛，班里便又立刻恢复了议论。陆子键带了一位朋友过来，说要介绍给他认识认识，久仰大名，希望可以和他有幸结交一下，可否借地一谈？苏童一说：“现在寝室里没人，咱们到寝室去谈吧！陆子键前两天跟我说过，你来找我，我都不在。真是抱歉！那天我去了图书馆，想去确认一下，我演讲时所说的依据在不在《林语堂全集》的序言里。”到了寝室，果然没人。苏童一让他别拘谨，随便坐，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只是他的家没有这样脏、乱、差。那位仁兄叫作杨憬冲，在位子上坐下了，说不介意，今天特来打扰，其实是人生难得遇知音。“希望你不要介意。那天我听了你的演讲后，觉得很不错，今天特地来结识一下。于是，我就将先前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