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多半是吃得不欢而散的。苏童一和舅母的矛盾,与日俱增,这顿晚饭也和往常一样,吃得不欢而散。舅母党同伐异,和苏童一的敌人——赵进德——她的儿子一致联合对外。晚饭过后,她怪自己的女儿赵锦心吃里扒外,说:“你是我生下来的敌人!怎么这么呵护你表哥,和你表哥这么亲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赵锦心道:“表哥他就要走了,我还和他处处为敌干什么?过去无论谁对谁错都算了,这时候我不想和他正面冲突,我只知道‘化干戈为玉帛’、‘冤家宜解不宜结’。”可舅母和苏童一分明就是打了“死结”的冤家,解不开的。
苏童一得意的是:他父亲接他回去的消息,是真的。确定了这消息,他舅父赵冠高也亲自复电说:“妹夫,我想你这次也不必亲自来接他回去,千里迢迢的,干脆由我送他回去吧——明天我就去为他办理转学手续。”这是苏童一首次看到他舅父善心大发的模样,因此心怀感激,可是这种感激未免是多余的,毕竟他是自己敌人的丈夫——果不其然,舅父刚打完了电话,舅母便立刻在旁边暗箭伤人,舅父说:“你能不能反思一下自己?别事事都赖在别人头上。童一,他毕竟是我的外甥,你说话给我客气点。”舅母对他不客气道:“怎么?我嫁给你,还要受你的窝囊气!你替我把他送回去啊——”
苏童一下午把客厅的电话抱回到房间用。舅母本想打电话给隔壁家的张阿姨,约她出来打麻将,今晚就在赵家。可她发现高脚桌上的电话神秘失踪了,只有一条被人拔掉的电话线一直通往苏童一的房间。她顺藤摸瓜,顺着这条电话线,一直找到苏童一的房门口。苏童一做梦也没想到会被这条电话线出卖,又和舅母起了争执,说:“只不过是一台电话而已,借用一下,用得着这样穷追猛打么?我又没有据为己有,用完就还你的,何必大惊小怪。”
舅母气得把电话线一扔,胡骂道:“你霸占电话,就是你不对!我并没有怪罪于你,你倒恶人先告状。”
苏童一反驳道:“我并没有这样说——马上就还你。”
舅母无话可说,气急败坏地拿起剪刀,一把把电话线剪断。苏童一的通话,仿佛新生儿的脐带一样被剪掉,就此断了联系。舅母愤然而出。
舅父从躲着的房里出来说:“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惹她生气,不要惹她生气,你怎么就不听呢!”一面骂苏童一不懂事,一面追着老婆的屁股出去了。
苏童一看他舅父气急败坏的模样,回到房里气鼓鼓地坐着,他本不想独自占用那台电话,只是有些话不好被第三者知道,更不方便被第四者知道。由于他和舅母的矛盾,引起了他和舅父的冲突,心里很不痛快。他表妹敲门进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苏童一道:“你妈妈刚才又来找我麻烦了。”他表妹去通知他表弟,他表弟气冲冲地进来说:“我妈妈哪里得罪你了?你是不是刚刚又找我妈妈麻烦了?你干吗非要惹她生气?好在你还有几天就滚蛋了,我忍你。”
自从苏童一被舅父责备一顿之后,便对舅母恨之入骨,同时也意识到危险:若是他和舅父不和睦不联盟的话,迟早会被舅母各个击破分化瓦解的。苏童一是聪明人,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历史上的六国,不正是摒弃了“合纵”的策略,才被秦国逐个吞并的么?虢国和虞国,不正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么!
可是,女人有妇联,男人就没有“夫联”这一说了。下半天,苏童一闷不吭声,他舅父不依不饶道:“你干吗非要跟她怄气呢?她是个蛮不讲理之人——我教过你多少遍了?你怎么就不长记性,还跟她顶撞。”可见每个不讲理的女人背后,都有一个非常讲理的老公。“就连我平常跟她在一起,也要让她三分。你这样出言不逊,顶撞她,不是自找死路么?”由于这次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