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散完步回来,进门就闻到满屋子弥漫着刺鼻的酒气,估计“醉鬼”已经回家。走到卧房门口一看,果然见王加林躺在床上,衣服鞋子都没脱,鼾声如雷,听上去还极有节奏。
她的眉间很快就拧起了一个疙瘩。这些日子,几乎天天都是这样。
狗日的王加林完全把自己的家当成了旅店。每天一大早出去,晚上睡觉才回来,偶尔中午回家睡个午觉,家里的什么事情都不管。典型的外勤家懒!除了听严锋清的话,在家里装了一部电话以外,好多该做的事情都拖着没办。
元旦前从武汉面授回来,加林谈起住宾馆时的感受时,认为睡席梦思还是比硬板床舒服,说有空调与没空调完全是两个世界。激动得什么似的表示,马上要买席梦思,马上要装空调,让自己家里也变得冬暖夏凉。现在三个月过去了,他“马上”要办的事情,一件也没有落实。洗衣机“罢工”快两个月了,他一直不找人来修理,说想换个全自动的,至今连影儿都没有。王彤已经是小学六年级的最后一学期了,还有几个月就要参加初中招生考试,他对孩子的学习完全不闻不问,更别说辅导检查作业。还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就是王彤的十岁生日庆典。只剩十几天时间了,可以餐馆还没有订,请帖也没有送,甚至连请哪些人都没有确定下来。
一天到黑只知道在外面冲,如同严锋清养的一条狗!以前周末休息时,还抽空去银行办公室里学五笔字型打字,或者写篇把文章,现在周六周日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上午睡,下午睡,晚上还是睡,不晓得哪儿来的那么多瞌睡!春节期间输那么多钱,看不出有丝毫的内疚和懊悔,就像没事人一样,居然能够睡得那么踏实。还有,狗日的架子似乎也越来越大了,优越感越来越强了,味也越来越足了。在家里俨然一个太上皇,在外面与人打交道,也不如以往客气,开始颐指气使了,动不动就责备这个,训斥那个。好像在A银行孝北县支行里,你王加林就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其实,你与罗新初、陈清平、张文东他们有什么区别?你是股长,别人还不是股长?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想起这些,红梅老师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走到床边,抓起王加林的手臂,试图把他拉起来,强迫他去洗个澡。但无论她如何用力,“醉鬼”都没有任何反应。她于是扳着加林的肩膀让他坐起来,准备搀扶着他去卫生间。
坐起身的王加林仍然耷拉着脑袋,接连打了几个酒嗝,突然俯下身趴在床沿,似乎要呕吐的样子。
方红梅赶紧喊女儿拿垃圾篓过来。正在隔壁房间看书的王彤听到妈妈的喊声,扔下书就往客厅跑,拎起茶几旁边儿的垃圾篓,跑到她爸妈的房间。
已经晚了。
酒味、馊味和臭味混合在一起的污秽之物通过王加林的喉管,从他嘴里喷射而出,搞得地上、床上和方红梅的身上到处都是。
整个房间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熏得方红梅也开始作呕。她用手捂着鼻子和嘴巴,跑过去把房间的窗户打开,接着又穿过客厅,到餐厅里把朝北的窗户全部打开。然后,面向窗外大口地喘气。
她满眼是泪。愤怒、委屈、失望和伤心混杂在一起,说不出心里是一种什么滋味。等王加林吐得差不多了,红梅老师叫女儿回到她自己的小房间,打开通往阳台的房门,同时关上与客厅相连的房门,嘱咐王彤不要出来,继续看书或者写作业。
接下来,就该方红梅收拾残局了。
先用扫把和灰撮把地面上的呕吐物搬运到卫生间,倒入蹲坑,用水冲走。再用拖把把地面简单地拖一遍。然后,打半塑料桶热水,扔两条毛巾在里面,提到房间,开始清理床上和王加林身上的污秽之物。
床单、被套、枕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