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点了点桌上一个汝窑的精致茶壶,方敏萰心领神会的碎步上前,把那茶壶打开,很小心的添了水。这期间赵宝如和佟小秋俱是无言,屋里的气氛有几分诡异的凝滞。方敏萰添了水,把手中的水壶轻轻的放在了地上,又有条不紊的给二人的茶杯添了茶水,才偷眼看赵宝如。
赵宝如素着脸,眼窝发青,和身边的佟小秋满脸脂粉相比,脸色立刻黄了下去,十分显老。她脸上一个笑纹没有,还是用手比划了一下,蔻丹点点在空气里划过一条几乎带着颜色的弧线。
方敏萰见状,赶紧拿起地上的水壶,恭恭敬敬的退了。
二人听着一声微小的关门声,又竖着耳朵听这老仆的脚步声。佟小秋听了一瞬,忽然脸色一松:“赵姐,我刚刚还在合计,你这老丫头怎么走路无声。幸好,这把可算听到点动静。”
赵宝如的眼皮耷拉着,看不出喜怒来:“是啊,她这么走路几十年了,我竟然都没发现。不过走路无声,这可是死相。家里仆人再讲究,也别这么不吉利。妹妹说的是,以后我提点她,你不提我竟然都没注意。”
佟小秋眼珠子一转,颇有几分精气:“姐姐说的也是。我家的倒还好。不过我瞅着,那个露重华貌似也是个走路没动静的。”
赵宝如眉头皱起,脸上立刻有一丝厌恶:“她?”隔了半晌,赵宝如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和妹妹刚刚提到的话,你这就上心了?”
佟小秋的眯着眼,仿佛一只盯到猎物的母狼:“老姐姐,今天你让我来,实话说我是猜不到你意思的。不过咱们既然坐在这,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你我也用不着打什么哑谜了。刚刚被你的老丫头打断,有些话我没来得及说。露重华那贱货活一天,就糟蹋我们一天。今天的这个事情,姐姐不提,我也正有此意。”
赵宝如鼻翼微小的扇动了一下,那只好手的骨节捏的发白:“我已经被她糟蹋的够了。鸿莳到底是多好的孩子,不到十二分,他也不至于被别人算计登上报纸。鸿莳沾染了露重华这种贱人,我无话可说,孩子自己不争气,可是她实在太得寸进尺,本想给点钱打发了,不想竟然登报见光,让鸿莳声名狼藉,让我们薛家被世人耻笑。现在整个上海都要看我们笑话。不光对我是如此,在妹妹身上做的事也是够龌龊,她活是个人尽可夫臭不要脸的贱蹄子!”大概讲累了,赵宝如伸手去抓桌子上的茶杯。佟小秋眼瞅着赵宝如的好手紧紧握在杯壁上,一下想起这是一杯滚水,刚想制止,不想赵宝如死死的掐着茶杯,丝毫看不出被灼热的杯子烫的痛了,她咬着牙,神色阴沉毒辣,几乎从牙缝里迸着说话:“这种女人,还让她活着干什么!平生第一次,我这么想让一个人去死。我就不信,合我二人之力,难道还弄不死一个老戏子?”
佟小秋看着赵宝如狰狞的模样,心里翻江倒海,想起自己丈夫回到家那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敷衍模样,这一刻,她悲从心来,却找到了一个多年来都给不出的解释。解释了她丈夫为什么这么自私,解释了他为何对自己那么冰冷,也解释了她为什么变得如此面目可憎。她虽可悲,却有些释然,似乎露重华就是那个源头,给了她源源不断的愤恨的力量。此时此刻,她对赵宝如的痛苦感同身受,她本是不喜欢她的,但这样的一番谈话让她对赵宝如有了几分亲近感,因为露重华是她们共同的敌人,她们都是受害者,被这个天生的贱胎害惨了。
她伸出手,轻轻的捏了下赵宝如的手腕,赵宝如这才慢慢的把手从茶杯外壁拿开。她的手心已是一片紫红。佟小秋叹了口气,拍了拍赵宝如的肩:“赵姐,这件事上,我是坚决站在你这边的。我佟小秋然和你比虽然不够精致,但是说话却是掷地有声的。你放心,这件事算我一个,我绝对参与,而且还要干到底。但是我也要实话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