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溃千里啊。”
权力是一种狡猾的桎梏。没有的时候拼命想得到,为此白骨如山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待到抓在手上了,又因怕失去,畏首畏尾,英雄气短。
男人有时候,当真浅薄得可笑。
这年秋老虎特别的凶猛。孕妇的体温本就比常人高。我住在寺庙的厢房里,每日开着窗透着气,直觉得要被蒸熟了。
这一日贺楼齐带来了独孤公子的手书。长长十页纸,点滴诉尽相思。那话语温柔缠绵,问我,问孩子,问生活起居,事无巨细。只绝口不提战事,是怕我担心。
我问贺楼齐:“如今局势怎么样了?”
贺楼齐叹口气:“至尊错过了战机,如今高欢就要渡河,打是打不下去了。有人提议往南投贺拔胜,有人说往西就宇文泰,还有人慷慨激昂要求死战洛口。只是不知至尊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望着窗外焦灼发白的天空,问:“你说,至尊会怎么选?”
贺楼齐说:“荆州太靠近梁朝,至尊应该不会去。死守洛口,他怕是也没这个心思。不久之前他曾封了宇文泰关西大行台之职,又以公主配之。恐怕是将后手留在了这里。”
宇文泰……我的脑中又浮现出大雪那日他送行的情景。那颧骨高耸得仿佛是两块石头生硬塞进去的。一头的白雪,沧桑至极。那次见面,他似乎没有从前那么爱笑了。
总是时势逼人,谁敢一直少年轻狂?
而他在长久蛰伏之后,终于等到了崛起的机会,即将一飞冲天。
突然想到什么,问:“宇文泰不是在夏州时已经娶于氏妻了么?怎的又把公主配给他为妻?那于氏呢?”
贺楼齐想了一下,似是在回忆这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片刻,恍然说:“哦,那个于氏啊,半年前听说病死了。”
我默默不语。对他们来说,一个女人的生老病死算得什么?不过是死了一个就再娶一个,填补那位置一直不空,也就有交代了。
谁在乎那女子的悲欢一生?
婚姻当真凉薄。
大概见我脸色不太好,贺楼齐一笑,说:“宇文泰年少时风流浪荡,前几年在定州的时候,他是风月场的熟客。离开定州之后听说倒是不曾再去了。”
我依稀想起霜娘那时也说过,是一个熟客买下的我。
贺楼齐打断我的思绪:“小娘子别想这些了。还是快些给将军回个信吧。将军只怕等急了。”
我展开素白的纸笺,提笔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写些什么。最后匆匆才写了几个字。
平安。甚好。勿念。珍重。
贺楼齐看了笑道:“娘子这话也太简练,只怕将军读了意犹未尽。”
我也笑了,折好信纸装进竹筒里交给他:“意犹未尽才好。就这样拿给他吧。写得太多,只怕他不思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