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全错了。”她低语,“誓链不是燕王所赐……也不是林家首创。它从这里开始,从这座寺、这具尸、这半枚铃开始——然后才流向王府,流向朝廷,流向千家万户的忠奴之喉。”
沈知远神色凝重:“若此处是源头,那操控一切的……根本不是燕王。”
“是‘灰袍渊’。”她抬头,眼中燃着幽火,“那个妇人自焚时飘来的残灰……屋脊上那道身影……他们一直在等我找到这里。”
当夜,风停雪止。
废寺残檐下,火堆微亮。
沈知远守在外殿,剑横膝上。
林晚昭盘坐地脉裂口旁,双耳缠布,血迹斑斑,却仍闭目凝神,感受着脚下大地的脉动。
忽然,她眉头一蹙。
地面……有异。
极细微的沙沙声,似风拂灰,又似指节轻弹。
她虽聋,但掌心贴地,竟觉血流微微加速——仿佛体内的血,正与某种无形之物产生共鸣。
她缓缓睁眼,望向殿外夜色。
一道灰影,正悄然翻过残墙,袖中洒出点点白灰,如雪般无声飘落。
第295章 铃不响时,血在替它喊(续)
风止,火微,残檐断壁间只余一缕将熄的火星,在冷雾中挣扎跳跃。
林晚昭盘坐于地脉裂口边缘,双耳裹着染血的素布,掌心朝上平摊于膝,血珠顺着割裂的伤口缓缓渗出,滴落在青砖上,竟不四散,反而如活物般微微颤动,仿佛与地底某种节奏悄然共振。
她虽聋,却“感”得更清。
血脉奔流之声在体内如江河奔涌,每一次心跳都像鼓槌砸向大地深处。
而此刻——她忽然察觉,脚下的地砖,正以极其微弱的频率震颤,像是有人在极远的地方敲击铜磬,又似千百亡魂在地底齐声低语。
那是灰落的声音。
她猛地睁眼,瞳孔骤缩。
殿外残月下,一道灰影已翻过断墙,动作轻如枯叶坠枝。
那人全身裹在灰袍之中,面容隐于兜帽阴影,唯有一双枯瘦的手自袖中探出,指缝间扬起细碎白灰,如雪纷洒。
誓灰。
林晚昭几乎在瞬间便明白了这灰的凶险——遇血即燃,引魂成煞。
她曾见誓奴自焚,魂魄被灰烬缠绕,化作无意识的影爪,撕咬活人精魄。
而她此刻浑身是血,便是最烈的引魂灯!
她没有呼喊,也不能呼喊。
但她动了。
一掌拍地,鲜血顺着掌纹蔓延,在青砖上勾出一道蜿蜒血线。
她抓起腰间双生铃,铃身早已喑哑,却仍被她狠狠按入血中,随即以铃为笔、以血为墨,在地面疾划!
血线纵横交错,竟成阵形——是她从母亲遗留的残卷中参悟的“回响引魂阵”,唯有以自身精血为引,方能短暂唤醒地底残魂的记忆碎片。
阵成刹那,异变陡生!
空中飘落的誓灰突然扭曲,如遭无形之力牵引,纷纷向她掌心血滴聚拢。
而地面裂隙中,黑雾翻涌,一道道模糊人影自石缝中爬出,面容扭曲,喉间发出“嗬嗬”嘶鸣,正是被誓灰唤醒的残魂!
它们本欲扑杀活人,可当第一缕血阵之光亮起,所有残魂却如遭雷击,齐齐僵住。
林晚昭闭目,心神沉入血阵。
百年前的寂音寺,灯火通明。
一个戴青铜面具的匠人,手持骨刀,在一名披发女子的脊骨上刻下密纹。
女子嘶吼着,声音撕裂夜空:“誓在,身难离……女在火中……”
她的双腕被黑链贯穿,钉于石台,脚下阵法由七盏长明灯围成,焰色幽蓝。
匠人收刀,退入暗处,低声喃喃:“陆十三……罪无可赦……”
画面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