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亲身入局
长刀钉入墙壁,震颤嗡鸣不歇。
几个下属疾步追进窄道,前后察看一圈儿,对温荥摇头。“此处无人。”
温荥走过来,拔刀收鞘。毒蛇似的视线自墙壁舔过屏风盆景,终究一无所获。“看来是我多心,还以为有什么夜磨子偷听。"<1他转身下楼。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伏在案几之下的阿念缓慢爬出,理了理衣襟头发,踏出这间靖安卫曾经待过的阁子。过道没有秦屈,挨个儿寻了一遍,在某个安静的隔间里找到了人。
“我本不该出去寻你。“秦屈向阿念道歉,“我不擅交友,常常与人起争端。方才露面片刻,惹得你被人泼脏水。”
跟季应衡闹了不愉快之后,他就又回到阁子静待阿念。如今阿念平安归来,他便催促她赶紧下楼。
“又不是你的错,论起来,该我道歉才是。"阿念拎得清,“我自己胡乱将你扯进来,污的是你的名声。”
秦屈平静道:“一个人的名声若能如此轻易被糟践,那便不算他真正的名尸□。
听着挺有道理。但仔细想来,秦屈能有这般底气,和他的出身不无关系。此处人多眼杂,阿念没有再闲聊。两人回到车里。秦屈问她方才在追谁,偷听什么事,她只摇头,不欲多谈。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的。"秦屈道,“按这几日你的遭遇,再看那些人的形容举止,他们只可能是建康来的靖安卫。天子新养的杀人刀,无家世无亲眷,最适合做脏活儿。这种人,一旦没了用处,随时会被抛弃。”但当他们还有用的时候,就是让人头痛的大麻烦。“你有没有跟家里打探过情况?"阿念趁机问询,“这些人能在除夕夜进金青街滥杀无辜,想来路上没受什么阻碍。吴郡这么多高门大户,就眼看着他们随意行动?”
秦屈敛眉,淡淡道:“我不会过问这些。”还真是一如既往保持离群索居的作风。
阿念闭了嘴。她靠在车厢上,听轮毂吱吱呀呀的转动声。吴郡属扬州,扬州州治即建康。刺史常居建康,新天子的动作,秦家这位刺史不可能不知晓。但为了表面和气,也为了不让人抓把柄,秦氏冷眼旁观了靖安卫的行动。
秦氏不动,其他世家大族更不会管闲事。毕竞靖安卫嚣张归嚣张,并未真正冒犯到哪家贵人。不过杀几个平民,抓个流亡在外的皇子,只要自家没有窝藏前朝余孽,何必瞠浑水呢?
所以事到如今,只有裴怀洲在忙活。
裴怀洲要护住季随春,护住季随春便是护住整个裴氏。阿念利用了顾楚牵制温荥,而裴怀洲利用了阿念杀人这事儿,将凶手之名栽赃给秦氏。再过几天,事态必然胶着,阿念不能整日留在云山。她得到城里来,盯着温荥的动作,明了案件进展,若能有插手的机会,就尽快帮忙释放大牢里的百始此外,温荥口中的“萧澈”,十之八九是那个同样流亡在外的五皇子,可五皇子如今是什么情况?是否躲在吴县?会不会对季随春造成威胁?温荥不认识皇子萧泠,但五皇子不可能不认识自己的兄弟。阿念想着想着,肌肤起了一层浅浅鸡皮。
季随春不能被认出真身。一旦季随春的身份暴露,内里虚空的季氏必然步向灭亡。偷藏皇子属于谋逆大罪,按承晋律,需抄家灭族。届时,庄园部曲被蚕食,各房主子或死或落奴籍,本就不值钱的奴仆便彻底没了活路。他们只能像吉日宫城里的宦官婢子一样,尸首枕藉,脑破肠流。<3而阿念自己,又如何能保全性命?
她,桑娘,全都会死。
主谋裴怀洲更不必提。
成百上千的性命,全都系于季随春一身。
此时马车临近金青街。阿念掀开帘子,街口果然坐着些烧纸的老妪。带着火星子的碎纸钱在半空中翻飞,险些撞上她的脸。她伸手去抓,抓到了满手的灰,以及一点灼热滚烫的痛意。<1
马车随即绕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