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么!”两串清泪滚落面颊。
雁夫人满目惊惶,避无可避,眼睁睁看着桑娘的手碰到了自己。那只手,并没有伤人。
而是贴在了雁夫人的肚子上。
桑娘半跪下来,模模糊糊地挤出声音来:“对…对不起……“哈……"雁夫人抖着嘴唇,哭声渐渐变成了笑,越笑越大声,“哈哈,我就知道,你疯了也还是这个没出息的样子,你害了无辜的孩儿,再过多少年也还是个罪人!”
阿念无法追究当年旧事的根底。
但她听得出来,雁夫人的孩子之所以流掉,罪责并不仅仅在桑娘身上。“她好心心救你,你受伤是意外。“阿念轻声插嘴,“罪人这个称呼,太重了。雁夫人抬头,脸上犹自带着点点泪痕,激动神情却蓦然消失。她的眼睛颜色很深,浓郁且阴潮。
“为什么要替她说话?你什么都不知道。”雁夫人打落桑娘的手,后退半步,脚尖踩了踩地面。阿念从未见过情绪变幻如此迅速的人,仿佛先前的恐惧哭笑全是假的,全是兴之所至的演技。“我真的,真的活得很不容易。辛辛苦苦怀了孩子,本以为一生无忧,只需要再撵走这个不受喜爱的夫人就好。“雁夫人声音缥缈,“她本就处处树敌,只差一点火候,就能让季二彻底厌弃。我千挑万选,选中了最合适的石阶,约她过来聊天。石阶有青苔,我只想轻轻滑一下,她偏要拉我,偏偏力气那么大3秋雁原本的计谋很简单,就是让季二老爷看到她俩争执推操,自己摔倒,假作胎像不稳。
然而她错估了桑娘的力气,也错估了桑娘的善意。计划偏离的后果,就是自己真正撞伤,孩子没了。“你没怀过孩子,不晓得有多辛苦。流掉的时候,更是痛苦难言。"雁夫人道,“好多天,一直流血,味道也难闻。季二嫌弃污秽,不再到我房里来。我夜夜噩梦,神思昏乱,谁也不会来照顾我。”“恩爱本是最难抓住的东西。一旦流逝,再也抓不回来。他会相中更年轻可怜的女子,也会有更体贴的人替他孕育儿女……我什么都没有了,都是桑娘的错。”
雁夫人问桑娘,“这错,你认不认?”
桑娘不回答。
也许是不愿回答,也许是无法回答。
“阿念,你像我,出身卑贱,又有些聪明劲儿,知道怎么应付男子。你运气又好,能让裴怀洲看上你。"雁夫人露出浅淡笑容,“我很想看看,若你继续往下走,能不能比我做得更好,能不能怀个孩子,将这孩子顺顺利利生下来,让基郎珍惜你们母子。我想看看……我没流掉孩子会有怎样的将来。"<1阿念浑身湿淋淋的,心也沉甸甸潮湿无比。她说:“我不是你,也不像你。你无法在我身上看到你的将来。”雁夫人不相信。
“走罢,陈年旧事提了一箩筐,总归都是些无人在意的烂事。你同我走,我便原谅你回护桑娘,依旧愿意教你如何哄得裴郎长长久久的真心。”这确是事实。季宅里的人并不在乎桑娘。想必如今也不在乎雁夫人和桑娘的恩怨了。不管是雁夫人给食物加料,还是桑娘曾经无辜,这些都不重要了。季二老爷早已有了新的正妻,新的美妾以及满堂儿女。阿念只是一个无关之人。可她旁观旧日恩仇,依旧心生郁气。她不知这郁气该往谁身上发,路过桑娘身侧时,不禁推了推桑娘的肩膀。“站起来。"她说,“你既能走到这里,就继续走出去。”雁夫人拿一种很奇异的眼神看阿念。
“她走不出去的。“昔日的秋雁,如今的雁夫人如此说道,“你看,我站在这里,就算让她来杀我,她也过不来。”
雁夫人嘴边噙着轻柔的笑,眼里流淌粘稠的恨。“你猜她为什么做不到?”
为什么?
阿念也想知道,为什么桑娘就是出不去这甬道。雁夫人看向脚边的土地。她的神情有一瞬温柔。然而这温柔,莫名让阿念心里发寒。
“因为这里埋着我孩儿的血肉。就在此处,就在此地。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