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恨自己身无长物,这般年纪还在磕磕碰碰摸索如何打架,若她有夔山镇将军的本事,宁死也要反一反。
“我才不要和你一样。“阿念任凭雨水淌过面颊,“我不会嫁人,也不会一直困在这宅院里做猪做狗。”
“不是……猪狗……
怪异的、含糊不清的声音,自雨中响起。
阿念惊愕睁眼。面前的桑娘的的确确说话了,可是说完这句,再无后续。“你说什么?你再与我多说几句!"阿念抓住她,“你要与我辩驳么?”但桑娘没有吭声,只起身离开,走向甬道口。阿念追上前去,心怀期待地催促:“你要觉着我说的不对,就和我吵架!我知道你肯定不是疯的……”
话说半截,又被桑娘提了起来,径直送进甬道。阿念知晓这是赶人的意思,因而即便双脚落地,仍抱住桑娘的手,拒绝离开。“你不能这么吊着我胃口……”
“阿念?”
身后传来惊讶女声。
昏黄的灯光,也斜斜映了过来,照出扭曲瘦长的影子。阿念回头,眨了眨眼,又揉揉眼皮。
“为什么她语气迟疑,“为什么雁夫人会来这里?”十步远的距离,站着个衣着华贵妆容精致的女子。手持一盏提灯,面容冷淡如常。
正是二房的雁夫人。
“阿念,退到我身边来,仔细受伤。“雁夫人视线移动,望向更远处,“那个人是疯的,会杀人,你怎会进到这里招惹她?”阿念走了四五步,便不动了。
“夫人为何会来这里?"她再次问。
雁夫人微微挑眉,看向阿念的眼神变得暗沉许多。“我来这里,自然是因为你与裴郎共处半日,离开时却神思不属。我担忧你错失了时机,惹恼了裴郎,故而想要追上你,请你去我那里说说心里话。"雁夫人慢条斯理解释,“雨下得大,我与阿嫣走得慢,循着脚印跟过来,竟然走到此处密道。”
阿嫣是雁夫人的婢女。
如今雁夫人孤身一人,想必将婢女留在了外面。“这却是件奇怪事。"阿念此刻头脑清醒,所有冲动情绪如潮水消退。她站在光暗交织处,右边是雁夫人,左边是桑娘。“阿念一介婢女,竟能让雁夫人牵挂至此,一路追来。甬道偏僻难寻,内里不知危险与否,夫人却能撇下阿嫣,独自进到这霉烂脏污的地界,撞见此等场面也不惊慌。”雁夫人拿帕角按了按鼻子,面色平静:“我亦觉得奇怪。阿念不过是个低贱婢子,身上时常带伤,好似整个季家都与你过不去。可这几日,各房都知晓基郎待你真心真意,再没眼色的人也懂得给你好脸。以后你去了裴家,也算季氏这的人情。我便想不通,为何你身上还能再添新伤?”阿念恍然点头:“所以,夫人并不是担忧我,才跟着我的行迹找到我。”雁夫人浅浅笑了下。
“我已派人盯视数日,知道你常往这边来,也猜测你与桑娘接触。今天得了信儿,便亲自跟过来了。你还有何疑惑?”当然有。
阿念看一眼桑娘,想到这两人应当相识,彼此之间还有段旧仇。“我亦有些难解的困惑。“雁夫人开口,红唇翕张,“我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懂得抓时机,也懂得抓男子的心。没想到你常常来到此处,与这疯子来往。你的伤,想必也是她打的罢?你为何要见她,是可怜她过来照顾她,还是有别的打算?”
阿念并不打算说实话:“夫人何必关心此事,怜悯如何,照顾又如何。总归她困在此处,哪里也去不得。”
“是啊,她哪里也去不得。“雁夫人语气幽幽,“原来阿念心怀大善,到这尘世间做起泥菩萨来了,明知此人危险,不惜受伤也要过来照料。季家日日送来生肉生水,何曾饿着她?”
生肉,生水。
阿念神思止不住跑远。桑娘体魄如此强壮,每日送来的肉应当不少罢?从哪里送进来的?甬道确实有些腐臭味儿,不过也有可能是从上空的渔网空隙里倒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