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拜行陛见大礼。那时,他也曾问过太傅同样的问题:“同为父皇血脉,为何唯独他与众不同?”高太傅怎么说的?他已然记不清了。而今,他却得想法子,来安抚眼前这个红着眼眶的小女孩。
“阿诞……毕竞是冯家的嫡长子。“他斟酌着开口,不虚美不隐恶,只是道出事实的声音放柔了些,“他的肩上担着冯家的兴衰荣辱。”冯妙莲不忿地崛起小嘴,他那么重要,还硬拉着她进宫干嘛?有他一个不就行了?
“地位越高,担子越重。你只看到他人前风光,人后呢?你背书写字时可以偷奸耍滑,他却不能,行走朝堂,没学问怎行?你进宫才几日就闹着想家,他却在五岁时,就做了朕的伴读,夙兴夜寐,风雨无阻,旬日才得一天休憩。你去几次寿康宫就怕得不行,他呢?太皇太后没事便召他入内奏对,他可敢说个不字?”
这……小皇帝是会劝人的。冯妙莲一时怔住,泪花堪堪挂在眼角。她从未想过,那个看似从容不迫、举止端方、脾睨他们这些庶出子女的长兄,竟有这么多不得已……
如此说来,他也挺可怜的啊!
冯妙莲的脾气算是泄了,人却有些懊丧:“哦!难怪姑母只肯保他呢!”此话一出,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失言一-姑母赶她来与小皇帝一处,若说冯诞是被保的那个,那她和小皇帝……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觑了他一眼,见他脸色未变,似乎并未以此为忤,只是嘴角隐隐噙了一抹苦笑。
“故而,有朕陪着你呢!"他这句话说得极轻,却像一粒石子投进冯妙莲的心湖,漾开圈圈涟漪。
“我不是这个意思,"冯妙莲赶紧摇手,安慰他,“陛下肩上的担子比我重多啦…
言下之意,他俩的命都不值钱,但同样的贱命里,又分了一波高低一一皇帝肯定比她重要!
她本意是安慰他,可到底心里还是难受起来一一看吧,她才是没人在意的那个。
带到脸上,便是抿着唇,张扬的眸子瞬间暗了下去,好似一朵还未开放就即将枯萎的芍药。
“有朕呢。"小皇帝看着她那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再次强调道。这话说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有他没他,能改变什么?他忍不住自嘲一一一个如履薄冰、自身难保的儿皇帝,哪里来的底气,向别人许下承诺?他转头看了眼外间光秃秃的枣树,他自己都是被舍弃的那个!<1)
冯妙莲也愣住了,没想到小皇帝会对她这么个认识才几天的朋友这么讲义气!不过一一也是应该的么!
“陛下,说到底,我是进宫陪你的,你可得护着我呀!"她一把握住他搁在被面上的手,犹如抓住最后的稻草。他虽还未长成,但手掌却比她的大了许多,能掌控的也比她多。
他转头,恰与她期冀的目光对上一-内疚再次袭来,是呀!她本可以在冯家活得自由自在,却因他被拉进这场不知谜底的危局里。他确实应当对她负责!
“妙莲,"小皇帝略迟疑后,缓缓应声,里面透着不容置疑的郑重,“朕应你,只要朕活着一日,便护你周全一日。”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是安慰,而是一一承诺!冯妙莲心底一暖。她平日里常将他气得破功,动不动就令他无奈摇头。可她知道,与姑母和兄长相比,他才是最怜惜她的那个!可她素来得寸进尺,“还有我阿母、阿弟和魏大母呢?"她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也不管对方有没有这么大能力,先要他表态再说。她在冯家的亲人?这个问题,上次她便问过,被他顾左右而言他地避了开去。而今,她又绕了回来。
他有些审视地看向她。这孩子有时憨直,有时却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与敏锐。
脚底被不耐烦地蹬了蹬。
呵!小皇帝蹙眉,她似乎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一一他活到掌权,才能管到她,他若死了……
可小皇帝瞧着她期待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