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耳朵里钻。
“前日在观里见到的那几位师姐，模样真是出挑。”一个圆脸学子翻着画本，语气饶有兴味。
“可不是？李师姐清清爽爽，张师姐楚楚动人，孙师姐小家碧玉，还有那位苏师姐………
“诶～”
另一高个学子话锋一转，压低声音，“你们不觉得她，活脱脱画本里的骚狐狸？″
“哈哈哈哈哈！"几人哄笑起来。
“可不是嘛！瞧她走路那德行，一扭一扭的，屁股都快晃到天上去了，天生就一股子骚浪劲儿，一看就是块勾引人的料！”有人随口附和，嘴里蹦出些轻佻下流的话，面上摆出一副鄙夷嫌恶的模样，可那语气里藏不住的垂涎与向往，藏也藏不住。高个少年却收了笑，装腔作势地摇头：
“这种娘们碰不得！长得越狐媚，心思越狠毒，专干些耍人的事，别栽她手里！”
“可不是！"旁边一小子立刻接话，声音笃定，“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哪有真心？不是图你那点修为家底，就是想骗你元阳，最后准让你输得精光！”“所以说，以后见着这号妖精，赶紧躲远点，别上当！”正说得热闹，穿蓝衫的少年抬头扫了一圈，瞥见了不远处的他一一衣裳破得连身子都遮不住，碎布片耷拉着晃悠；头发黏成了乱糟糟的鸡窝，沾着风雪和尘土；脸上糊着厚厚的泥灰，只剩双眼睛还亮着，正一步一挪、艰难地往山门蹭。
蓝衫小子用胳膊肘怼了怼身边人，手指着他笑道：“你们看那要饭的，一看就缺心眼是不是！”
众人顺着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神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接着就响起一阵嗤笑。“还真是，瞧他那呆头呆脑的样，指定是乡下来的土包子，没见过世面！“这种愣头青，最容易被骗得晕头转向。”之前嚼舌根的高个小子玩味道，“真撞上那种狐狸精，指定得被骗得连爹妈都不认，傻乎乎掏心掏肺，最后只能空着手哭，哈哈哈哈哈！”少年们又哄笑起来取乐。
那些污言秽语，刺得耳朵生疼。
他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脚步没停，依旧慢慢往前挪，像是压根没听见那些嘲弄。
心里只沉沉地转着念头：他们说的骗，是骗修为，骗家底，骗情意…可他呢？
弟弟没了，爹娘没了，除了一身破衣和满脚血泡，什么都没有。一无所有，何惧被骗？
这么想着，他抬眼望了望那朱红山门，脚步竞比刚才稳了些，默默绕开人群，快步走去。
掌心的糖狐仍透着暖光。
见谢无泪攥着糖狐久久不语，虞欢心里暗诽句“闷葫芦"。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故意道：
“吃吧，吃完了我再给你买，不用这样存着。”她的触碰温暖鲜活，真实可感。
糖狐上的缺痕浅浅，他静静望着。
记忆里那份可望不可即的甜，仿佛有了实感。默然片刻，他喉结轻滚，缓缓点头，“谢谢。”就在这时，虞欢的眼风倏地定在不远处一道孤寂的身影上。竞是赤星。
他独自站在河岸最偏僻的角落，手中托着一盏燃得正旺的河灯，暖黄烛火映着灯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
他垂头静立片刻，似是要将满心期许都托付给这盏灯，才缓缓俯身，小心翼翼将其推入水中。
按常理，燃着的河灯该顺着水流漂向江心深处，可他这盏却反常得很。烛火明明还在跳动，灯身却像被无形的力量拽着，在水面打了个旋，竞直直往江底沉去。
不过数息，那点烛火便在水中熄灭，连带着灯纸上的字迹，一同被暗涌吞没，没了踪影。
赤星：“？？？”
他僵在原地，脸色煞白，身形都晃了晃。
他死死盯着灯沉没的地方，嘴唇哆嗦着，难以置信地喃喃。“怎么会……怎么沉了？别人的灯都飘走了，为何偏偏我的难道连上天都不愿遂我心愿？″
话音未落，他瞳孔骤然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