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血脉
谢无泪微微颔首,只道出四字：
“金龙血脉。”
虞欢心头猝然一震，如惊雷贯耳，面上却强压波澜。关于人妖混血的记载在她脑海中飞速掠过--那多是两百年前的旧事。自妖族在内陆绝迹，残存的混血修士已寥寥无几，纵有漏网之鱼散落人间，也无人再敢公然显露身份。
历来身负妖血的半妖，但凡泄露分毫妖气,必然难逃追查，有罪者早已伏诛；侥幸残存者，也只能如暗处鼠蚁，竭力隐藏血脉。毕竟谢无泪那溯命神通太过霸道,哪怕万里之外暴露妖气也会被他瞬息锁定一一只需一眼便能勘破血脉根源。
稍作探查，因果对错、该杀该留，便已在他心中落定。两件事骤然在她脑中串联：其一，传闻这位仙朝执法者向来见妖必诛，剑下从无活口；其二，谢无泪驻留极道宗月余，她竟一次也未见过那位常年闭关炼丹的九长老。
先前众长老因流言围堵她质问，定情树下那般热闹，宗内长老几乎尽数到场，唯独九长老始终缺席。
她原以为是他醉心丹道、不问俗事，其余人也习以为常……此刻想来，那分明是在刻意避开谢无泪一-正如她多年来也总下意识绕着他走，生怕被那双眼睛看破深藏的秘密。
他常年闭关炼丹、不问世事，那般深居简出，又何尝不是在竭力隐藏半妖的身份？可如今被谢无泪找上门,直面相对,终究没能躲过。而她能瞒过这么多年，甚至避开了谢无泪的探查，或许有两个缘由：一是她刻意躲避，这些年鲜少露面，与谢无泪从未有过交集；二是……溯命之术，根本探不到她。
就像先前她寻谢无泪时，明明人就在附近，神念却感知不到半分踪迹，后来才知是被一层隔绝结界挡住。
哪怕他刻意找她，也探查不到她。
“历来人妖混血，立场多偏向妖族，不乏暗通款曲之辈。“虞欢心头一沉，面上故作平静，“那他，有罪吗？”
她对九长老并非一无所知。
那位长老在宗内口碑极佳，十年前南疆大疫，他力挽狂澜，救人无数；平日里深居简出，潜心丹道，所创丹方惠泽四方，是南疆修行界公认的丹道大家，更是众人眼中的老好人。
可如今，这一切功绩与美名，在“混血"二字的映照下，皆蒙上了一层难以言说的阴影。
这一问，既是在试探九长老的罪行，也同样是在试探谢无泪那溯命神通恢复了几成一一
若他能断言有罪或无罪，至少意味着，他那双能看透因果的眼睛，已再度睁开了。
谢无泪微微眯眼，自然看穿她话中试探，却似无意遮掩，只道：“暂时无罪，以后未必。”
虞欢心神一震，既松了口气，又随之绷紧。她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一一妖族残存于内陆的暗线，未必不会因九长老的血脉找上他。
她也清楚意识到：无论九长老过往有多少功绩，在谢无泪眼中，他已因这层身份，成了一个必须严密监视的嫌疑人。同时心底一凛：他能断言"无罪"，说明溯命已能再度动用。虽不知具体恢复几成，但至少，他又能洞察幽微、窥见过往了。“可无罪，未必代表会放过一一"她声音微低，继续试探，“传闻里，谢大人从不留妖族余孽，哪怕是……混血。”
谢无泪侧脸看向她，挑眉道：“为何觉得我不会放过？”虞欢声音放轻，却没避开他的目光，“不论他有没有罪，人妖殊途′是仙朝铁律。你若要杀他，没人能拦。”
她太清楚仙朝"人妖殊途”的根本原则。那是基于万年前人魔血仇、你死我活的对立立场一一凡与妖族沾边者，哪怕只是血脉牵连，在多数修士眼中也该除之后快。
不论九长老有无罪证，这层混血身份，在谢无泪过往的行事逻辑里，本就该是"该死"的理由。
他沉默片刻，忽然勾了勾唇角，笑意却未达眼底：“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