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他分明一直静立于此,屋内变化显然是以灵力拂拭整理所致。可私密之物被外人经手,纵是灵流轻扫,那种界限被踏破的感觉,依旧让她脊背发麻、心头惊悸。
这与她空口挑衅让他触碰的性质全然不同,与她主动报复让他睡床榻、腰带无意间掉落于他手也截然不同!
这是被动接纳,与主动反击的区别。
“殿下息怒。”
谢无泪并未被她的怒意慑住,反而迎上她的目光,神色间透出几分被冤屈的无奈,“殿下衣物散落在地,沾了尘灰,我不过顺手清理而已。”“举手之劳,何必动气。”
虞欢…”
他未提洁癖,却精准点中她的软肋。
她确实忍不得尘灰,若他真是顺手为之,她反倒该谢他。可这并不能平息她的愠怒。
而他接下来的话语,更带着一种“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理所当然。“何况,殿下在我房中时,动我的物品,更为频繁。”“什么?"虞欢一怔。
“殿下可还记得……”
谢无泪慢条斯理,将她未曾留心的越界之举一一剖开,不疾不徐,字字清晰:
“白日修炼间隙,殿下口渴,直接取了我案上那杯残茶饮尽。杯沿正是……唇齿相接之处。”
“这算不算动我私物?算不算间接…<1
他目光掠过她倏然失色的脸颊,在”间接"二字上微妙一顿,留白处意蕴深长。
“还有,"他唇角轻扬,继续道:
“清晨自山门归来后,殿下觉得腰背酸胀,未曾问我,便自行取了我的寝被垫于腰后,靠得心安理得。这算不算……乱动贴身之物?”“再有,"他语声平淡,“我置于枕畔的′凝神古玉',殿下未经许可,便拿在手中把玩………
“以及……”
一桩一件,条理分明,尽数摊开在她面前。虞欢脸色由红转白,复又涨红,偏又哑口无言!短短两日,她的过分举动他竞全都记得?就这般记仇?这些她浑然未觉的琐碎细节,他竞一一收在眼底?当时她只觉那些举动理所当然一一习惯了他的存在,潜意识里认定他断情绝欲,加之那点报复心思,便松懈了心防,越过了无形界限…可他看见了却也不阻拦、不点破,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言外之意:既然你都随便碰我的了,我为什么不能碰你的?他刚刚亲她时还低声下气道歉,转眼又理直气壮,虞欢只觉他巧舌如簧,偏偏还挑不出半分错处,愈发憋屈难言。
谢无泪瞧着她脸色几变、无言以对的模样,轻声道:“殿下应当明白,这“动’与′不动,“界限′与′越界',在你我这场′鸳盟'之中,早已纠缠不清、难以分割。”
“殿下既已用过我的床榻、茶杯、寝被、玉佩……今日不过替殿下叠了两件衣物,何以视为洪水猛兽。”
他袖手微退,恢复那矜贵自持的模样,只余一句轻柔反问:“还是说,殿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此话如一根细针,蓦地刺破她强撑的体面。虞欢僵在原地,只觉血液上涌,又在谢无泪平静的注视下迅速冷却。唇瓣微动,却发不出声。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指责他乱动她的东西?是她先越了界,先在那份被迫的相处中,模糊了敌我,将他划入“可欺”与“安全”的范畴。
望着那双尽在掌握的眼眸,虞欢忽感一阵深沉疲惫。“………大人说的是。”
虞欢终是垂下眼帘,声线带着认命后的平静,甚至透出几分颓然,“是我……小题大做了。些许小事,大人……请自便。”她侧身让开通路,不再看那叠得整肃的寝衣--既然阻止不了界限坍塌,便由它去吧。
至少,客院那张冰玉榻,能让她更快汲取力量。她不是输给了他,是输给了他的床榻,向舒适与效率低了头。再次踏入谢无泪那间空旷清寒的静室,熟悉的凛冽气息与沛然灵力瞬间包裹住虞欢,让她几乎喟叹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