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态与雍容气度在此句中尽数托出了!转句更是奇绝,气魄直绝矣!合句最是高明!表面作难不知何处赴宴,实则以谦辞暗夸圣恩浩荡,含蓄雍容,绝妙尔尔!”许敬说着,场中之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无论是曲江烟还是白玉鞍,无论是染亦或是倚,都是诗作意象中最为常见不过的笔触了,许敬将这小儿所作一般的诗句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无论是有傲气还是无傲气,无论是阿谀还是不阿谀,场中近乎所有人都难以为颜矣。许敬说完,大赞拊掌三下,言毕,他执壶斟酒,高举酒杯而敬。“不知此诗出自哪位仁兄之手?当受某三杯敬贺!”但宴会里安安静静。
没有人出来认领这首诗作。
这是一首极烂的诗,所有人都知道,是故无论是创作者也好亦或是投机取巧者也好,都不敢出来承认是此诗的作者。这也是马庆算计魏兰蕴,故意将魏兰蕴毒哑的原因。默认默认,沉默也是一种承认,如果魏兰蕴可以说话,那么今天,是必然不可能将这首诗栽到魏兰蕴头上的。
马庆眯着眼睛,扫视场中众人的神色。
如今的局面恰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看向魏兰蕴那里。
马庆以为,他或许会看见魏兰蕴气急败坏的脸,亦或许会看见空空如也的座位,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将会完美地达成他的计划。但马庆没有想到,他会看见一个烂醉如泥的人。魏兰蕴也当真不是一个榆木脑袋。
既然或走或留都会给人留有话柄的话,不如做个或,做个没了意识烂醉如泥的或人,在这个场上,宛若不走也不留。装醉确实是一个好手段。
但也只是暂时的一个好手段。
马庆近乎片刻成谋,他俨然已有了应对一个烂醉如泥的好手段,他会让魏兰蕴知道,装醉比不醉,还要被动。
场中没人回应许敬,许敬略有些发窘,他再度举杯说道,“何人为作者,将领我玉溪所评绝才首,重金之诺?”
场中还是安安静静,唯有一盏青玉酒盏碎裂的声音。那是一盏陡然便摔碎了的青玉酒盏,没人注意到它是怎么摔碎的,它在烂醉如泥的人的偏几前咣当一声,碎得四分五裂。许敬还想继续说什么,可不待他发出第一个音节,宴会上有人开口说话了。“我不同意。”
这是一道少年声音,宛若松间未调之弦乐,裴琚斜斜地倚在偏几上,做出一副极为肆意的姿态,他神色清明,极为认真地再次说道,“我不同意。”这话一出,场中自由一股文人傲气的学子俱沸腾了。上无青天,而下自有青天在。
这些学子们从许敬等人身上所感受到的来自权力及地位的欺压,乍然便在裴琚身上,得到了另一种回报,许敬几人妄图欺压他们,逼迫他们指鹿为马混渚黑白,但总有人站出来,总有居于更高位之人站出来,为他们呐喊,为他们伸冤诗宴上响起了细碎的、低低的欢呼声。
就像将军打了胜仗。
许敬的脸色不大好看,他没想到临路跳出个拦路虎来,还是一只他惹不起的老虎,他看了马庆一眼,示意此人是马庆请来的,让马庆自行解决。许敬向后退了两步,把马庆推到台前来。
裴琚的反应同样打乱了马庆的计划,马庆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裴琚的神色,试探性地问道:“敢问世子,您所说的不同意意是指…裴琚没有说话,诗宴上静悄悄的。
马庆的心在打鼓,他不明白他们是说错了哪一句话,致使王侯公然跳出来反对,他也不知道他说错了哪一句话,致使王侯对他避之不理,连一个音节都不欲赏赐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