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士诚的话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在章海望的心上。章海望原本握着离婚证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一种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有震惊,有后怕,更有一种深可见骨的悲凉和荒谬感。他想起之前她得知怀孕时那毫不掩饰的厌恶,想起她为了不回乡下决绝地提出离婚。如今,更是为了彻底摆脱与他的最后一点联系,竟然连他们共同的孩子……不,在她心里那从来就不是孩子,只是阻碍她前程的“孽种”!她都如此迫不及待地,甚至不顾自身安危也要扼杀!明知道身体不允许,明知道有生命危险,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做了。她就这么恨他?恨到连同他的骨血都视若仇寇,恨到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拿来冒险?章海望闭上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仿佛要将那翻涌而上的苦涩硬生生咽回去。他没有暴怒,没有歇斯底里,只是那原本因为拿到离婚证而有些释然的眼神,此刻彻底灰暗下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冰冷。原来他付出真心经营的婚姻,他曾经寄予过微弱希望的血脉,在对方眼里,竟然轻贱至此。再睁开眼时,章海望眼底已是一片死寂的平静,只是声音沙哑得厉害。“知道了。”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将那张代表着婚姻终结的离婚证,慢慢折好,紧紧攥在了手心。马士诚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难受得厉害,想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重重地叹了口气。摊上这么个前妻,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急救室里,经过一番紧张的抢救,江秋月终于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等她虚弱地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医生凝重无比的脸。“江秋月同志,你终于醒了。”医生的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这次大出血非常危险,我们虽然尽力保住了你的生命,但是……由于子宫受损过于严重,你以后……恐怕很难再生育了。”医生说完,已经做好了面对她崩溃哭闹的准备。然而,江秋月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没听到后半句似的,急急追问道:“医生,那……孩子呢?拿掉了吗?”医生和旁边的护士都被她的话问得一愣,脸上都浮现出难以理解的神情。都这种时候了,她最关心的竟然还是那个她执意要打掉的孩子?“……拿掉了。”医生压下心头的无语,沉声回答。听到这个确切的答案,江秋月苍白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拿掉了就好……拿掉了就好……”拿掉了,她和章海望就彻底没有关系了,谁也别想勉强她跟他一块回乡下。她的未来应该在文工团的舞台上,接受万众瞩目的掌声与荣光,而不是被困在贫穷落后的乡下,被柴米油盐埋没一生。想到那光鲜亮丽的未来,江秋月觉得此刻身体的虚弱和永不能生育的代价,似乎都变得可以承受了。看着她这副模样,在场的医护人员心里都涌起一股寒意和荒谬感。一个女人,得知自己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竟然还能为成功堕胎而感到高兴?她的脑回路,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与此同时,霍远铮搀扶着一位身着朴素中山装、精神矍铄的老者走进了卫生所。两人一进大门,就径直朝着章海望的病房走去。老者虽年约七旬,须发皆白,但步履稳健,眼神清亮,看起来一股沉稳的气度。病房里,章海望刚收到江秋月醒来的消息。当听说江秋月在得知自己终身不孕后,第一反应竟然是庆幸孩子被打掉了,章海望沉默了许久。最后,他只是极轻地吁出了一口气,那口一直堵在胸口的复杂郁气,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