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退让
宁羡坐在簌簌飘落的梅花树下,坐了一整晚,直到集市暂歇,熹光从阴翳的云层中破晓而出,屋里少女的哭喊求饶声,终是静下了。他心心中绞痛,手指不停地捻着串开过光的佛珠,似乎这样就能减轻自己的罪孽。
闹到这种地步,并非是他所愿,也绝非纯粹是私欲作祟。若孩子的父亲是一介文弱书生,市井小民,他念及生母的情分,或许会允许它出生,到时母子分离,此生永不相见,他当那个小孽种从未存在过便是。可惜,孩子的生父偏偏是狼子野心的陆文瑾,他要杀陆文瑾,却心软留下他的种?这不是养虎为患,自掘坟墓是什么?他不能赌。
屋内抽泣减弱,宁羡的心却愈发不安起来,他起身推开门,走近床榻,远远瞥去人是哭晕的状态。
她躺在床上,满是泪渍的手放在外面,掌心还窝着那块石头。一动不动,死寂沉沉,不省人事。
像窗牖上沾的雪花,一碰就要随即化开。
宁羡叹道:"喝了?”
兰荣低头杵着,压抑的气氛叫她抬不起头。宁羡蹙眉,掀开遮挡视线的琉璃珠帘一瞧,才看到小桌上那碗漆黑的药只洒出了点儿。
不知怎的,他的心反倒松了松,但很快他又清醒过来,狠下心说:“晕了正好省去麻烦,你这是要我亲自动手?”
兰荣摇头,只好重新端起药欲灌入阮泱口中。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道黑影,他摔了药,将阮泱挡在自己身后。宁羡看清楚来者何人后,眉头反舒展开,他看着洒了一地的药,嗤笑:“是你?”
“这里跟你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关系?”
宁羡咬牙,那晚阮泱和茯翎吻颈相交的画面,就像蛆虫一样占据着他的脑海,恶心的让他作呕。
他选择忍,选择视而不见,但少年心不在焉地笑,时不时红透的双颊,都在告诉他,他对阮泱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的泱泱那么可爱,可爱到哪个男人见了,都想来挖他的墙角?可她对谁都有几分好,偏偏就是对他不好。宁羡心脏酸楚至极,气极砸了桌上花瓶,他恨不得挖掉这世上所有男人的双眼!
他发了一顿疯,狼狈地吸了吸湿润的鼻腔,对茯翎笑道:“乖,出去,否则不要怪朕误会你对自己的嫂嫂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茯翎滚了滚喉结,眸光与宁羡直视,他坚定的将阮泱护在身后,不曾有丝毫退让。
宁羡面无表情勾唇,下一刻却抬手朝少年脸上掴去。动作幅度不大,但有足够威慑力,少年红肿的脸颊,看上去定痛入了骨髓。“走不走?”
茯翎不动声色。
“你也要跟我抢女人?”
茯翎摇头:“不敢,她…很可怜。”
僵持很久,已有血珠顺着刃口跌落在地,茯翎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很了解这个异父兄长的脾性,可他更不想看见那个女人哭。“许大夫回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前去抓药的大夫终于回来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他大概猜到要发生什么。
他瞥到茯翎给他的眼神示意,连忙跪下劝阻说:“公子,这位姑娘已有近六个月的身孕,月份太大,若冒然服下落子会血崩的,到时华佗在世也难挽救。宁羡呼吸停滞了片刻,冷眼睨着阮泱,热泪顿时从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涌了出来。
他们一家三口是幸福美满了,可谁能来可怜他?难道他只能做阴沟里窥视的老鼠,直到妒火将自己烧成灰烬吗?宁羡用力甩开衣袖,在榻边缓缓跪下,他的指尖抚过少女的脸,又将她露在空气中的肌肤都吻了个遍。
这次,她没有反抗,任由他摆布。既然如此,宁羡忽然觉得,是不是若阮泱死了,就永远属于他了?
至少阮泱死前最痛恨的人是自己,到了阴司黄泉,怕也是不会放过他。到时化作厉鬼来纠缠他,该多好!
宁羡在癫狂的幻想中,青筋暴露手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