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血腥味、汽油味和雨水冲刷不掉的死亡气息。
穿着雨衣的警察和医护人员在狼藉中穿梭,神情凝重麻木。
许渊搀扶着几乎虚脱的父母,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冰冷的雨水浇透了他们的衣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寒意刺骨。
穿着昂贵皮夹克、头发染成银灰色的年轻男人,被两个警察护着,正一脸不耐烦地对着手机吼:“……行了行了爸!不就撞死俩小崽子吗?”
“赔钱不就完了!啰嗦什么!这破地方冷死了,赶紧让人来接我!……”
“什么酒驾?我就喝了一点点!是那破校车自己不长眼……”
男人的声音很大,盖过了雨声和现场的嘈杂,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嚣张。
随手把抽了一半的烟蒂弹到地上积着血水的小坑里,“滋”的一声轻响,冒起一缕白烟。
许渊的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死死钉在那个男人身上。
那张年轻、苍白、写满轻蔑和不耐烦的脸,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张扬。
这个名字,连同此刻的嘴脸,被许渊用刻骨的恨意,一笔一划凿进了骨髓。
……
抢救室的门开了。
白大褂上沾着大片暗沉血渍的医生走了出来,口罩上方的眼神疲惫而沉重。
医生摇了摇头,声音干涩:“许小阳,许小雨……送来时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请节哀。”
李秀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像濒死的野兽,身体猛地向前扑去,又被许渊和许卫国死死拉住。
她挣扎着,指甲在许渊的手臂上划出深深的血痕,喉咙里嗬嗬作响,却再喊不出儿女的名字,最终软倒下去,彻底昏厥。
许卫国死死抱着妻子,这个沉默了一辈子的男人,仰起头,张大嘴巴,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抽气,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大颗大颗浑浊的泪混着雨水滚落,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许渊站着,身体绷得像一块浸透冰水的石头,雨水顺着他额前的黑发流下,滑过冰冷僵硬的脸颊。
看着医生,又越过医生空洞的肩头,望向抢救室内那片被白布覆盖的、小小的、沉默的轮廓。
世界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尖锐的耳鸣和心脏被撕裂的剧痛。
弟弟妹妹的笑脸,张扬那张嚣张的脸,父母瞬间垮塌的世界……在许渊眼前疯狂旋转、破碎。
扶着昏厥的母亲和崩溃的父亲,每一步都沉重如灌铅,张扬的声音还在身后隐约传来,带着不耐烦的催促:“……磨蹭什么呢?赶紧处理!我衣服都湿透了!……”
声音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早已血肉模糊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