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拂过书桌玻璃板下压着的那张全家福。
照片里,父亲许卫国笑得眼角皱纹堆叠,像两朵风干的老菊花,宽厚的手掌笨拙地搭在妻子李秀兰瘦削的肩上。
母亲的脸庞漾着暖光,嘴角上扬的弧度温柔得能融化三冬寒冰。
妹妹许小雨刚换完门牙,咧着嘴笑得毫无形象,缺了颗牙的豁口像个小黑洞。
弟弟许小阳则努力绷着小脸,想学父亲的“威严”,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藏不住雀跃,小身板挺得笔直。
相框冰冷的玻璃隔绝了指尖的温度。
许渊闭上眼,仿佛那个喧闹拥挤、饭菜飘香、永远有人亮着灯等他的“家”,潮水般涌来,带着灼人的暖意。
贪婪地呼吸着这虚幻的空气,好似还能闻到母亲熬的小米粥的甜香,听到父亲看新闻时习惯性的咳嗽,弟弟妹妹为遥控器归属爆发的幼稚争吵……
……
许渊。
一个两世都刻着“孤儿”烙印的人。
前世孤苦伶仃,如无根飘萍。
一场离奇的车祸,却将他抛入了这个平行世界的漩涡,成了许卫国和李秀兰“失散多年”的长子。
这份从天而降的、滚烫完整的亲情,曾是他黑暗人生里唯一抓住的光。
“哥!哥!我的数学卷子你签了没?明天老师要查!”小雨清脆的喊声穿透房门,带着点耍赖的娇憨。
“签了签了,在书包夹层!小阳,你的球鞋我给你刷了放阳台了,别明天又光脚丫子出门!”许渊扬声应着,嘴角不自觉弯起。
回应他的是弟弟一声含糊的“知道了哥”,伴随着游戏机激烈的音效。
窗外,夕阳熔金。
将小小的客厅涂抹得一片暖橘色,母亲在厨房锅铲叮当,父亲带着老花镜研究着晚报上的彩票号码。
这是许渊穿越而来后,用尽全力去守护的烟火人间。
他以为这偷来的幸福能持续很久,很久……
直到那个夜晚。
雨下得毫无征兆,豆大的雨点疯狂敲打着玻璃窗,像无数冰冷的拳头。
时间刚过晚上八点,新闻联播熟悉的片头曲在客厅回荡。
急促刺耳的电话铃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猛地撕裂了这寻常的温馨。
许卫国皱着眉接起:“喂?哪位?”电话那头的声音模糊不清,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慌乱。
许渊看见父亲握着听筒的手猛地一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老花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镜片碎裂。
“卫国?怎么了?”李秀兰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还沾着水珠,脸上的笑意在看到丈夫惨白的脸时瞬间凝固。
“小阳…小雨…”许卫国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
“医院…中心医院…车祸…”
“轰隆!”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浓重的雨幕,将客厅里三张瞬间失去所有表情的脸映得一片死白。
惊雷炸响,震得窗户嗡嗡作响。
许渊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
猛地冲向门口,抓起鞋柜上的车钥匙,手指冰冷僵硬得不听使唤。
母亲发出一声短促、不似人声的哀嚎,软软地瘫倒在地,父亲踉跄着扶住墙,大口喘着气,浑浊的泪水混着冷汗滚落。
中心医院急诊通道门口,刺目的红灯旋转着,将湿漉漉的地面染成一片猩红。
雨幕被警灯切割得支离破碎。
警戒线拉了起来,湿透的黄色塑料带在风中无力地飘荡。
几辆严重变形的警车和一辆被撞得面目全非的小型校车扭曲地纠缠在一起,金属碎片、玻璃渣和暗红色的液体混合着雨水,在路面上蜿蜒流淌,像一条条丑陋的伤疤。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