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队列歪了,上去就是一鞭子,“站直了!腿并拢!陛下要是看见你这怂样,直接贬去守城门!”往日他只会坐在遮阳棚下喝茶,此刻却顶着烈日,汗流浃背地盯着队列,连擦汗的功夫都没有。
管器械库的陈总兵,带着亲兵挨个检查刀枪弓箭,手里拿着个小锤子,敲了敲枪头,但凡有一点磨损、不够锋利的,直接扔在地上,“给老子送去铁匠铺!今晚必须磨利!明天一早我来查,少一把打断你的腿!”铁匠铺的工匠们被紧急召回,炉火“呼呼”地烧起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传遍了整个军营。管粮草的周总兵,亲自去粮草库盘点,掀开粮袋闻了闻,发现有一袋米发了霉,当场就把管粮草的小吏踹倒在地,“这是人吃的吗?三天内给老子换成新米!要是让士兵吃坏肚子,陛下饶不了你,我先宰了你!”
整个京营,像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从里到外透着一股紧张又亢奋的气息。士兵们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却能感觉到气氛不对一一连最懒散的把总都跑前跑后地催促,连平时克扣军饷的百户都主动给士兵加了菜,谁还敢懈怠?老兵油子们默默擦着积灰的甲胄,新兵蛋子们咬着牙练劈砍,连马厩里的战马,都像是感受到了紧张,甩着尾巴刨着地。
与此同时,杭雄正拖着赵三儿往午门走,两人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一高一矮,一挺拔一狼狈。赵三儿的绯色总兵官袍被扯得稀烂,领口开着,露出圆滚滚的肚皮,头发散乱地贴在汗津津的脸上,嘴里还在不停地哭喊,声音嘶哑:“杭千总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求你放了我吧!!我给你磕头了!”他一边喊,一边挣扎,膝盖在石板路上磨出了血痕,却还是被杭雄拖着走。
杭雄充耳不闻,像拖死狗似的拽着他的胳膊,手指几乎要嵌进对方的肉里一一赵三儿一百八十斤的体重,在他眼里轻得像根稻草。脚下的青石板路被两人的靴子磨出“咯吱”的声响,在安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沿途的百姓和官员见了,都纷纷避让,躲在路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一个挑着菜筐的老农,缩着脖子小声问旁边的货郎:“那……那不是京营的赵总兵吗?前几天还骑着高头大马在街上耀武扬威,怎么今天被人拖着走?”
货郎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谁知道得罪了大人物!你没看见拖他的是杭千总吗?就是陛下从边关调回来的那个猛将,听说在宣府砍了五个蒙古人,不好惹!”
一个穿青袍的小官路过,瞥见赵三儿的样子,撇了撇嘴:“这赵三儿早该有这一天!上个月还强占了我家邻居的地,仗着是英国公府的亲戚,谁都敢欺负!”
赵三儿听着这些议论,脸上火辣辣的,比被打了耳光还难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杭雄的手像铁钳似的,怎么也挣不开,只能任由自己被拖着,一路从京营辕门到午门,丢尽了脸面。好不容易到了午门,守门的锦衣卫见杭雄拖着个总兵过来,都吃了一惊,纷纷握紧了腰间的绣春刀。领头的锦衣卫千户陆安,是陆炳的堂弟,刚上任不久,见状连忙上前,拱手问道:“杭千总,这是……出了什么事?您怎么把赵总兵·……”他话没说完,目光落在赵三儿的狼狈样上,心里已经有了数一一定是这赵总兵犯了大事。
杭雄喘着粗气,把赵三儿往地上一扔,“咚”的一声,赵三儿摔得眦牙咧嘴,半天爬不起来。“此人是京营总兵赵三儿,在营中出言不逊,辱骂陛下,说陛下是“十五岁的小娃娃,懂什么练兵’,还说陛下查营是“斗蛐蛐似的瞧新鲜’。”杭雄的声音洪亮,连午门的侍卫都听见了,个个脸色一变一一辱骂陛下,这可是灭族的大罪!“王参军让我把他送来,给陛下瞧瞧他的“风采’,让陛下听听他的“高论’!”赵三儿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趴在地上磕头,额头撞在石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很快就磕红了:“千户大人救命啊!我没有辱骂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