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着一串蜜蜡佛珠,珠子被盘得发亮,在阳光下泛着油光。
见韩文进来,他三角眼一亮,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声音尖利得像划玻璃:“韩大人可算来了,就等你一个了,再不来咱家可要让人去请了。”
韩文拱了拱手,没多说废话,找了个靠后的空位坐下,屁股刚沾椅边就挺直了腰。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案上摆着一叠黄纸,纸上写着“刘健、谢迁案判罚决议”,字迹是刘瑾的,歪歪扭扭却透着霸道,末尾还留着一大片签字的空白,等着他们画押。
“人都到齐了,咱家就直说了,别耽误功夫,这天热得慌。”
刘瑾收起蜜蜡佛珠,随手扔在案上,发出“啪”的一声,拿起决议书,抖了抖纸张,“刘健勾结藩王,收受贿银五千两,帮着宁王拖延盐税改革;谢迁意图借漕运逼宫,断京城粮道,罪证确凿,人证物证都在,没什么好议的了。”
他拿起一支朱笔,在纸上圈了圈“赐自尽”三个字,笔尖戳得纸都发皱:“赐自尽,家产全抄,充作边军军饷;家人流放三千里,去陕西榆林卫,别去烟瘴之地一一这是昨天商议好的,谁要是没意见,就签字画押,咱家好给皇爷复命。”
值房里静得能听见折扇扇动的风声,还有外面蝉鸣的聒噪,却没人说话,连呼吸都放轻了。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全是犹豫和不安,谁都没先动笔。
赐自尽虽是死罪,却比凌迟体面,算是皇爷留了情面,可真要在这决议书上签字,就成了亲手送刘健、谢迁上路的“刽子手”,传出去,不仅会被天下文人骂“卖友求荣”,连祖宗牌位都可能被砸。“怎么?都哑巴了?平时朝堂上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这会儿连个字都不敢签了?”
刘瑾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拿起决议书走到刑部尚书周经面前,把纸拍在案上,“周大人先签?您是管刑狱的,《大明律》背得最熟,该知道这判罚合不合规矩,是不是从轻了?”
周经的手在狼毫笔上悬了悬,迟迟不敢落下,额头上的汗滴在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把“谢迁”两个字泡得模糊。
他偷瞄了一眼刘瑾,见那三角眼里满是威胁,像淬了毒的刀子,想起昨天被揭短“走后门补巡检”的事,心里一慌一要是不签,刘瑾定要把那事捅到皇爷跟前,到时候自己也得进诏狱。
手一抖,终究还是在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迹歪歪扭扭,连自己都认不出。
“这就对了嘛,周大人识时务。”
刘瑾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周经的肩膀,力道大得能捏碎骨头,又走到礼部尚书毛澄面前,把决议书往他案上一扔,“毛大人,您是刘首辅的门生,当年还是刘首辅举荐您进的礼部,这字……您签不签?不签也没事,咱家替您跟皇爷说情,就说您念旧情,想包庇恩师。”
毛澄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手里的笔差点折断,指节泛白,死死攥着笔杆。
他要是不签,刘瑾定会说他“包庇谋逆者”,把他也拖下水;可签了,又对不起栽培自己的老师,以后史书上都要写他“卖师求荣”,遗臭万年。
纠结间,刘瑾突然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俩能听见:“谢迁的密信里,可有您给江南盐商写的引荐信?说“盐税改革可缓,容后再议’那封信,咱家可是见过副本的。”
毛澄吓得一哆嗦,笔“啪”地掉在地上,滚到刘瑾脚边,他慌忙弯腰去捡,额头的汗砸在地上,发出“嗒”的响一一他怎么忘了,弘治十五年,谢迁让他给江南盐商写过引荐信,说要“协调盐税”,那竟是谢迁勾结盐商的铁证!
他捡起笔,连墨都没蘸匀,就在纸上胡乱画了个押,连名字都写不全,只留下一个模糊的“毛”字。刘瑾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撇出一抹嘲讽,像看一只斗败的鸡,又转向其他人,手里的朱笔在决议书上敲得“啪啪”响:“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