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麒麟是用克扣的火器材料费买的。
花了三百两银子呢——神机营的佛郎机炮,炮管都薄了半分,就是他偷工减料省下来的钱。”
王鏊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噗通”一声跪倒。
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咚”的一声:
“陛下!臣不知此事!
定是那孽障瞒着臣……
臣这就把玉麒麟交上来!这就去拆了他的宅子!”
“不知?”
朱厚照站起身。
龙袍的下摆扫过金阶。
带起一阵冷风,吹得阶下烛火晃了晃:
“等东厂查清楚了。
王大人就知道了。
这样的人放在神机营。
是想让蒙古人用咱们的佛郎机炮打回来吗?
到时候大同失守。
你担待得起?还是刘首辅担待得起?”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落根针都能砸出响——文官们的呼吸像猫一样轻,武将们攥着拳,指节发白。
百官看着刘健举荐的两个人接连被否。
一个牵出儿子强抢民女。
一个扯出克扣火器材料费。
吓得脖子都往领子里缩——
谁都怕。
下一个被皇帝点名的是自己!
谁手里没点见不得光的事?去年收的节礼、前年挪的公款,哪件敢摆上台面?
“还有一位。
刘首辅不必说了。”
朱厚照的目光回到刘健身上。
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像看个跳梁小丑:
“想来也是哪个文官的亲信。
或是与外戚有牵连的人。
京营是朕的京营。
是大明的京营。
不是文官的私军。
更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
刘健的手紧紧攥着象牙笏板。
指节泛白。
几乎要把笏板捏碎——那象牙笏板是先帝赐的,温润的玉色被捏出了几道浅痕。
他没想到。
自己精心挑选的三个人选。
竟被皇帝轻易识破。
连背后的关系网都被扒得干干净净。
像剥了皮的羊,光溜溜地晾在殿中央。
这哪里是举荐人才?
分明是在皇帝面前。
把文官集团的盘根错节亮了个底朝天!
“陛下。”
谢迁出列。
连忙打圆场。
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像哄孩子:
“刘首辅也是为京营着想。
若陛下有合意的人选。
不妨……”
“朕的人选。
昨天已经定了。”
朱厚照打断他。
声音陡然提高。
像惊雷炸在殿内,震得梁上积灰簌簌掉:
“张仑、徐延德虽年轻。
却无贪腐劣迹。
更重要的是。
他们只认朕的军令。
不认文官的条子!不认外戚的帖子!”
他走到殿中。
龙袍在晨光里展开。
像一片翻涌的黄云,把半个大殿都罩住了。
目光扫过群臣。
字字砸得铿锵,像往地上扔铜板:
“从今天起。
京营实行‘军功制’——
斩敌一首升一级,赏银五十两;
克扣军饷一文降三级,罚银十倍;
战死的士兵家属由国库赡养,给田三亩、银二十两;
贪墨的将领剥皮实草,挂在营门示众三个月!”
“朕不管他是勋贵子弟还是文官亲信。
只要能练兵、能打仗。
朕就用;
要是敢玩忽职守、结党营私。
朕就让他尝尝诏狱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