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可让咱家好等啊!”张永笑着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张懋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拱手行礼,说道:“有劳张公公久等了。不知陛下如此急忙传召,所为何事?”
“陛下没说。”张永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张懋,那目光犹如一把锐利的刀子,在张懋脸上来回扫视,仿佛要将他看穿。“不过咱家猜,多半是为了十二团营的事。毕竟,蒙古小王子还在大同城外虎视眈眈,如今这军务,可是重中之重啊!”
十二团营……张懋听到这几个字,心中猛地一沉。他作为十二团营的提督,深知其中利害。若是皇帝拿“防务不力”说事,再把李嵩的案子牵扯进来,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革职查办都是轻的,弄不好,整个英国公府都要跟着遭殃!
“公公说笑了,十二团营防务向来严谨,从未出过什么岔子……”张懋强装镇定,声音却不自觉地有些发虚。
“是不是严谨,咱家说了不算,得陛下说了算。”张永毫不留情地打断张懋的话,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同时做了个“请”的手势。“英国公,轿子已经备好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可别让陛下等急了。”
张懋咬了咬牙,心中暗自叫苦,却又无可奈何。他弯腰钻进轿子,在轿帘落下的瞬间,耳边仿若响起了靖难之时那震耳欲聋的金戈铁马之声。当年,祖父张玉率领亲兵冲锋陷阵,那一声声呐喊仿若还在耳边回荡;父亲张辅平定安南时,战场上激昂的战鼓,此刻也仿佛在心头敲响。可如今,这一切荣耀都化作了耳边扰人的嗡嗡声,搅得他心烦意乱,心神不宁。
轿子缓缓抬起,在街道上晃晃悠悠地前行。街道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可张懋却无心欣赏这市井繁华。他坐在摇晃的轿子里,紧闭双眼,脑子里却像走马灯一般,不断闪过各种可怕的念头。
皇帝到底会问些什么?会不会直接提及李嵩的事?十二团营的军饷问题,会不会也被拿出来大做文章?更糟糕的是,皇帝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把他打入诏狱,让他万劫不复?
张懋越想越害怕,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何要听幕僚的馊主意,让李嵩入宫当眼线。英国公府世代忠良,靠的是战场上实打实的战功,以及平日里谨小慎微的处世之道,而非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如今一时糊涂,竟可能将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实在是追悔莫及。
“罢了,罢了……”张懋喃喃自语,伸手摸了摸腰间那块温润的玉佩。这玉佩,是太宗爷当年赐给祖父张玉的,上面刻着“忠勇”二字。它不仅是英国公府荣耀的象征,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张懋心中暗自决定,若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那一步,他便以死明志,至少要保住家族的清白。
轿子穿过承天门,缓缓驶入皇城。皇城之内,气氛与外面截然不同,静谧得有些压抑。张懋撩开轿帘一角,向外望去,只见街两旁的禁军不知何时都已换成了锦衣卫。他们身着飞鱼服,腰间佩着寒光闪闪的绣春刀,在暮色中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仿若一排排收割生命的死神,等待着时机降临。
张懋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心中清楚,这哪是什么传召,分明就是押送啊!
轿子最终停在了坤宁宫的角门外。张永掀开轿帘,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说道:“英国公,陛下在暖阁等您呢,请吧。”
张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整理了一下官袍,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那座灯火通明的宫殿走去。
宫殿檐下的宫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将张懋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那影子在地上扭曲着,仿若一条通往无尽深渊的黑暗之路。张懋不知道,暖阁里的朱厚照,此刻正透过窗棂,目光冰冷地注视着他的背影。朱厚照手中把玩着那枚虎符,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仿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