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又怎样呢?”
“诶”张太夫人意味深长,转而去嗔谢老夫人,“你怎么教的,现在还分不出个好歹。”
她转回与淳云循循道:“那本是祖母给你添情分的,当初就不该落到她手里。
怎么说来着,家雀骨头虾米腰,哪戴得上千年宝贝万年珠,她摸了一遭,都算是她的运气。”张太夫人不是个吝啬之人,一副头面丢了未必心疼,可恨是去年非但算计不成,反让淳云和王家走的更近。
现儿好了,那头出了丑事,以老友的性子,决计是巴不得一刀两断,就算王聿回转,估计也攀不上这门亲。
所以世事多变,这么看,那副头面还是丢的值,故而一听传言,张太夫人洋洋自得往谢府来。时日也合的上,早前儿就计划着挑个儿孙往谢府走动,论年岁大小张瑾最合适,刚好他和谢承还算亲近。
她自喜色溢于言表,谢老夫人不甚开怀,“越说越离谱,人还传是你我抬举个通房,拿一群人作筏子呢“她也配。”张太夫人蔑道,转头慢条斯理端了茶碗,持重抿了一口,“就是他家那新妇,戴我的东西,我都嫌小气。
也不急,我看她能拿住几个年月。”说罢还是慈祥笑与淳云,“等祖母收回来,叫匠人融了敲成新的,还该给你。”
去岁那彩头拿出来时,张芷在宫中圣眷正浓,今儿个已然芳魂无处,护不住人,东西还护不住么。护不住,碎了也得砸自己手里。
谢老夫人抿嘴笑的无声,说心狠手辣杀菩萨,谁家老祖宗干不出来啊。
淳云颔首轻称了谢,实则并不惦记那东西,只听得两个祖母谈话之间似在贬低盈袖,略有不喜。她仍旧不太明白那冠子有何说道,待晚间张太夫人离去后,淳云回到住处,拉了丹桂说要往院子里收苦菊。
那一垄土上半月还开的金光灿烂,现儿多只剩焦褐枯枝萧条随风,连同顶端花一起褪色干瘪。正式收成该还要再等几天,书上说,晨间露,晚来霜都是天道,故而若要苦菊入茶,最好是蓓蕾未绽就摘下。
若要入药,那就等秋过冬来耐过几遭寒,称得傲霜枝才算好。
她早前摘过一茬儿嫩花骨朵儿,洗洗晾干装满了拳头大小两个红柿罐儿,剩下的一直在等重霜。偏今年开夏早,秋冬来的晚,迟迟没飞白,可这四方院里,好像也找不到别的理由避人耳目。暮色四合,弦月如钩,丹桂拿了个竹筐跟在淳云后面,听她小声絮叨。
如何去了张太夫人园子,如何见着王家府上通房,她那观子师傅如何喜欢兰花,她是如何倒霉挑中那倒霉炭饼。
王家府上通房又是如何拿了彩头,彩头又怎么送了人,王家儿郎婚事如何气派,她是如何冤屈,因为真的没看见新妇戴的冠子长啥样。
“娘子,咱们在这已经弯了半个时辰的腰了,你再不进屋去坐着,吴嬷嘛该说不是了。”丹桂半死不活的催。
房子几个伺候的,属自己与主家不够体贴,就算有私话,无论如何淳云不该扯她来。
这些私话,说来有个什么意思。
“娘子到底想说什么。”她问。
“我就是想不明白来,何故人人盯着一顶冠子看,我都说盈袖姐姐送人了,爱谁戴谁戴,她们一直问什么呢?
我又不好问谢祖母,房中你最世故,我就问你。”
“世故”二字不太好听,丹桂手在竹筐里,那些枯在枝头的苦菊又干又脆,轻捏成粉。
她也莫名生出些残虐暴恨,嗤道:“她一个通房,就不该肖想贵物,当场辞了不受,不就免了自取其辱。
张家老祖宗拿出来的物件,哪里是什么人都带得,王家那新妇见财眼开,只顾往脑袋顶上堆。话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她没过门就和通房抢首饰,笑话谁不想看,当然要问仔细了。”
“可是,盈袖姐姐跟我说那是她送的。”月色只得微微,淳云直起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