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微漾吹动纱衣广袖。她看到她惨白的脸色,与肌肤下清晰可见的青色血管。似乎无解。
身侧却有疏冷似雪又清霁如月的灵息包裹上来,辟散满室郁气与笼罩的阴霾。
自始未曾开口的剑尊覆近,一手搭在她身后的软靠上,怀如缄默雪山,将她覆笼。
“并非天命。"他如是道。
众人俱是一怔,谢老爷顾不上擦拭泗流的浊泪,抽着脖子追问道:“您的意思是?”
无瞬天专司人间轮转秩序,星象推演尘世沧海更迭。他原本只当那句“无瞬天"是她信口浑说,此刻却不由生出几分荒诞的奢望来。
倘若……倘若当真,或许他的女儿,仍有一线生机。牵系发尾的雾缕松落,镜鬼骤然化作一道阴杰,没入妆奁前倒着的菱花镜中再不见踪迹。
谢松筠不敢耽搁,领着二位仙人出了府门,直奔榆仙庙而去。谢老爷留待府中照拂谢桐,目送一行人渐远的背影,良久,遥遥奉了一礼。谢松筠前头引着路,事无巨细地回想道:“母亲去得突然,家中上下都难捱,姐姐更是伤心欲绝,一连病了好些日子。”他哽咽了下,又飞快藏住情绪:“那日姐姐精神难得好起来,执意要去榆仙庙祈愿,回来便成了这副光景。”
他委实琢磨不出这中间有甚么不妥,只好干巴巴问道:“宿雪上仙,您方才说姐姐的病并非天命使然,是当真的么?”折荒剑隐隐鸣震,铮动间闪过片刻冷冽的寒光,便是答案。姜央环视这座青石筑就的古庙,廊桥波折,山石池水俱净。景物堆砌之间,六七人才能勉强环抱的古树寂静伫立,已有千年。庭院古旧,空空落落,树下四个方位陈设着鎏金错彩的巨鼎,青烟袅袅不绝。
香火倒很旺盛。
大约今日并非求神祈愿的正头日子,古庙中刹寂非常,唯有树荫遮蔽下过午的清风与不知名的虫鸣。
谢松筠讲道:“榆仙娘娘是整座榆仙城的守护神,听老一辈说,他宽厚仁慈极为灵应,福佑着榆仙城世世代代的子民。”谢氏家仆将庙中零星几个进香的信徒请散。姜央漫行几步,裙下雾气铺满整座青石微凉的古庙,捕捉到因折荒剑冷冽剑气而微微颤动的诡异。
非妖非魔非鬼非秽,倒像是凝结着众民愿力而生的神明。她放出一缕混沌,沿榆仙树盘虬的根系探入泥壤之下。猝不及防间地动山摇。
眼前青石黛墙、青烟香火连同枝叶繁茂的古树淡退极远,片刻被不妄海漫天迷瘴与密林幢幢树影取代。
周身早已空无一人。
姜央涉过再熟悉不过的烟涛雾海,沿乱藤与墨色的湖泊走入至深处,果然见到那座久违的藤屋。
她兴致缺缺地转身,混沌在掌心翻覆凝集,近乎撕裂这片没头没尾的幻境余光中,却有雪衣推开藤窗,一手拎着银铸的浇壶隔窗遥望。身量极高,容色倾绝。
只是唯独不见那柄素不离身的折荒剑。
他替她浇好了显然并不需要浇灌的不妄藤,慢条斯理搁下手中浇壶,踏着剧毒的瘴雾迎上来。
姜央撩起眼睫,任他仍沾着水汽的手抚进指间轻挲,一同踏入藤屋,阖起的那扇门隔绝窥伺与视线。
房外迷乱林海吞天蔽日,来人面色在藤门阖上的刹那倏然一冷,持剑走近时,墨湖倒映出霁月的雪色。
门内却并非她的藤屋,而是无瞬天穹极殿中清幽冷僻的光景。“剑尊”引她一道坐在纱帐挽起的宿榻上,指腹描摹她腕骨,又沿臂线缓缓向上。
“他”倾身覆压而来,一手挑散收束床帐的结。姜央捺着浅淡的一点不悦,混沌直渗透面前人脏腑与灵海。未来得及看清楚,便听“他"温凉的嗓音淌入耳廓,带着蛊惑沉沦的力量:“不困了么?”
她莫名打了个呵欠。
“剑尊”意味幽深地俯近,呼吸淹没而来:“睡罢…身下少女骤然化作殷红的雾,从每一处间隙逸散,流淌,又在他身后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