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唇,回到刚才的问题,“上午我去送扇面了,我画的扇面寄放在铺子里售卖,碰巧遇到大主顾,便耽搁了时辰。”
沈誉眉心一跳,“你只画扇面?扇骨呢,是现成就有,只需组装一下?”
“是呀。”稚善道:“团扇、折扇、腰扇,这些扇子的制作技艺已经很成熟,我直接问匠人买扇骨,比我自己做要划算。”
见沈誉不语,稚善蹙眉,莫非是自己的铜臭味熏到世子了?但这也没办法,铜钱虽不好闻,但好用啊!
沈誉噢了声,“我还以为你送我的折扇,是完全由你亲手做的。”
稚善愣在原地。
送人礼物,并非完全由她亲手制作,好像确实失礼,因为那柄折扇所用材料普普通通,扇面是她亲手所绘,她也不是什么大家,更是普普通通——想来,入不了世子的眼。
稚善有点沮丧,还有些尴尬的老毛病。常人就算对礼物有所不满,也不会当面说出来吧,沈世子也太坦率了,叫她不知该怎么回答。
就在这时,天空劈下两道响雷,闪电如虹,照亮了两人瞠目结舌的脸。
“牡丹!”
稚善想也不想,拔足就奔,冲到牡丹田。遮阳网才铺上,谁能料到今日会下雨?
乌金牡丹娇贵,盆栽养不好,都是土栽的,一时半会也没法挪到室内。
稚善犯了难,但雨水纷纷砸落,来不及踌躇,她拉着几个花匠,搜罗竹竿、油衣,当场支起雨棚。因心里着急,她干脆用手挖泥,将竹竿稳稳扎进土里。
“薛姑娘!”
沈誉撑着伞走进雨里,水珠噼里啪啦砸在油纸伞上的声音令人心惊。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稚善指甲缝里的软泥,哑然结舌。
稚善匆匆抬头,“沈世子,雨一大这里很快会变得泥泞,你到廊下避一避吧,别污了鞋履。”
这下子,沈誉要说的话都堵在肚子里。男子汉大丈夫,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干脆立在雨中,为稚善遮雨。她去捆扎竹竿,他便也随着去;她蹲下查看花朵情况,他便也跟着俯身。
淅淅沥沥的,是雨声,也是心境。
没一会儿功夫,沈誉的肩膀湿了大半,垂着的那只衣袖也是。
但他瞅了眼稚善身上是干燥的。
“沈世子。”稚善终于直起身来。
那缕发带又轻飘飘地拂过沈誉的肩。只不过这一次他肩膀洇湿,发带被黏住了。
沈誉伸出两指,夹起发带,抖开,尔后若无其事地看向稚善。
离得这样近,稚善的五官变得更加清晰,甚至,他可以看清她睫毛投下的一小晕阴影。
“世子别再跟着我了,有点……有点碍事。我一个人很快就好了。”
“……是吗。”沈誉无师自通,学会了这句万能的口头禅。
“汪!”玄鸟站在廊下,精神得像一匹小马驹。它昂着头,着急地走来走去,仿佛在好奇,主人是不是傻,怎么不来避雨?
“汪个屁。”沈誉哼了玄鸟一声,又看了看越发泥泞的花田,他只得撤出去。
廊下,风铃急响。
好似在油锅里扔了把过水青菜,噼里啪啦四处飞溅。
沈誉望着稚善忙碌的身影,一时无言。好半天,才轻声说:“这世上总有傻子的。”
这场夏雨,让连日炎热的上京松快了些,也让乌金牡丹渡过了一劫。雨后的花枝更加艳丽。
乾宁郡主受圣上邀请,一道去行宫纳凉,离京已有几日,怕是连生辰也要在行宫过了。
沈誉特地找稚善请教,是把花摘下,装进匣子里给郡主送去,还是移进盆中。同时,为稚善送去酬金。
稚善接过的,是实打实的金锭,她眼睛都看直了。
留恋地摸了一把,赶紧给他推回去,“我只是试了试,凑巧得以保全牡丹花枝,世子不必这么客气。”
你不是急用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