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指节,因用力过度,已在昏暗中显出失血的惨白。
枪支在市政厅后巷堆积成一座散发着金属冰冷腥气的小山。米涅步枪闪着幽光的黄铜机件在月光下流淌着历史的陈垢,枪托上刻印的东印度公司徽章清晰可辨。胡泉随手拈起一支,枪管深处塞着一块粗糙的布条,上面赫然用彩色丝线绣着笨拙却生动的袋鼠图案——这是那些被掳掠来的土著女人沉默的手迹。殖民者强行奴役她们的身体制造杀器,而她们,则以这种无声的方式,在枪管深处烙下一个家园的印痕,更在每根枪管内刻下反抗的符咒。
“最后一处……酿酒厂!”布莱克的声音带着急剧奔跑后的粗重喘息,他嘴唇边甚至还沾染着从一个拼死挣扎的红毛间谍嘴里撬地址时溅上的污血。
胡泉望向东方天边撕裂夜幕的一线苍白。南郊的炮击已经不知何时完全停歇,唯有风卷起地面残留的硝烟,幽灵般低回掠过参差的屋顶,如一只催促的手不停地拉扯着他们的衣襟。
酿酒厂巨大的橡木发酵桶在阴暗的光线下如同沉默的远古巨兽,散发出浓烈酸腐的气息,仿佛陈年积累的幽怨。霍金斯医生——那位表面体面的绅士,此刻却在不远处的阴影里指挥着几个神色仓皇的手下,把炸药紧密地填塞进硕大的酒桶缝隙之中。胡泉猛然踹开沉重木门的刹那,厂内所有人都惊愕地望向闯入者,唯独霍金斯,竟在巨大声响和晃动的光线下,依然维持着令人齿冷的镇定。他不紧不慢地将***缠绕在手中的一个空酒瓶瓶身上,金丝眼镜片在烛火下反射着奇异的光。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吗?”他开口,纯正的伦敦腔在空旷庞大的厂房里产生微弱的回响,撞击着布满尘埃的高耸穹顶,“约翰国的舰队,早已枕戈待命于好望角,你们那几条所谓的铁甲舰,不过是历史沙滩上的一瞬浮沫。”这话毒箭般钉入空气。
尖啸的子弹突如其来,骤然从二楼某个绝对阴暗的角落射下,撕裂沉闷的空气,几乎擦过胡泉的耳际,“砰”地一声闷响,旁边巨大的橡木桶木屑四溅,紫红色的陈年劣酒像血液般狂涌而出!几乎是本能反应,布莱克壮硕的身躯暴起,猛力将胡泉撞倒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与此同时,一股滚烫的力量狠狠撕开布莱克的左臂,血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浓稠无比,它们溅落在胡泉的手背上,像是熔化的铅点般炽热难当。
“狗杂种!狙击手藏在上面!”有人声嘶力竭地狂吼着举枪向高处射击。
巨大的橡木桶在连续沉闷的枪声里不断炸裂,碎片裹着酒液和飞扬的炸药粉末疯狂迸溅,四处流淌的酒液混合着火药苦涩呛人的气味,漫过了人的脚踝,那黏腻的触感令人作呕,如同踩在刚刚凝固的血液上。
胡泉疾速翻滚,避开连续几发角度刁钻的子弹,后背狠狠撞上一个倾倒的半满酒桶。他手中的左轮急促地喷吐着火焰,每一次撞针的叩击,都短暂照亮他脸上坚毅而紧绷的线条,直到第七次也是最后一次击发——他听见了撞针撞在空击锤上的声音,清晰、刺耳、宣告一个阶段的终结。一直在黑暗中寻找时机的霍金斯如同捕食的恶狼,在这一刻骤然发力猛扑而来!那柄纤薄、闪着寒光、显然常年服务于手术刀片,在烛火下划出一道死亡般的、冷冽的银弧!胡泉被扑面而来的巨大酒气与杀机所摄,在那一瞬间,他竟荒谬地辨认出对方眼镜镜架的款式——那绝不是普通的样式,他在甲午战争纪念馆的英国战利品陈列柜里见过,那是鸦片战争时期英国远征军随队军医的标志性款式!
刀锋的寒气几乎已经逼至胡泉的喉结。千钧一发之际,布莱克沾着泥泞和鲜血的马靴从斜下方带着全身力量的爆发蹬出,狠狠踹中霍金斯执刀的手腕!一声骨头碎裂的轻响令人齿冷,小巧冰冷的手术刀“当啷”一声掉落在混合了酒液与血污的地面。
黎明的微光终于艰难地,如同疲惫的渗透者,穿过酿酒厂顶部破碎的玻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