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青丝缠佩难分解,锦帐温存两相煎马车微微摇晃,林净和坐在一侧,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翻动膝上一摞诗稿。节序将交晚秋,四野生寒。带着些栗冽的寒风时不时从车窗钻进来,吹落了她的一缕碎发。
宋鼎元的目光,便凝在那缕不听话的发丝上。看它从耳后轻盈逃出,随着漏进的冷风轻颤舞动,又被耳下垂着的瓶莲鸳鸯金珰缠住,不得解脱。他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我原先怎不知道妹妹是这样爱交际的性子?三番五次的往外跑。”
她手中理着诗稿,随口道:“那大人不是也把我找回来了么?”“人是回来了,"他温柔浅笑,“可我怎么觉着,妹妹的心,倒似与我隔了层纱,越发看不透了。”
“这话从何说起呢?"林净和手上动作一顿,头却未抬。他忽的伸出手指,本想替她将那缕青丝解下,指尖触到柔嫩肌肤,却又改了主意。修长手指顺着脸颊轻轻描摹,滑到小巧下巴上,指节勾起,迫使那双湛老秋水的眼中不得已映上他的影子。
“作序这样的雅事,竞不知会我,倒去巴巴的求起外头刚结识的姐姐来,难道杜芷就怎的好?”
不同于手上霸道,那眼中却盛满缱绻情意,恨不得要溺死人。眼尾微微耷拉着,一点点委屈,带着勾儿似的,直往人心里钻。她盈盈一笑,“杜芷姐姐的好处,大人该比我清楚才对呀!”宋鼎元的面上微微发滞,又见那一双月牙儿似的眼中带着几分笑谑。他微微眯起眼,“妹妹这话,我却是不明白。”林净和但笑不语,对视片刻,一把将他的手拍下去,从匣子最底下抽出张纸来递过去,“大人不是也赞杜芷姐姐的才学是极好么?”宋鼎元肩膀肉眼可见的松了一松,接过题序细细看了一回,颔首赞道:“她倒是个低调的,有如此才学,其父又高居三品,我从前在京城竞从未听人说起。”
“可见是曲高和寡了。“林净和附和一句,将匣子扣上,又乜斜着他,“大人听墙角听的倒全乎,不该做御史,倒该去东厂任职呢!”宋鼎元笑着点点她的额角,“小妮子越发牙尖嘴利,满肚子的坏心眼儿。”林净和顺着他的力道向后一仰,懒洋洋的靠住车壁。他手臂一伸,将她捞到怀里,把披风裹了裹紧,“窗子漏风,别着了凉。”她往里钻了钻,声音闷闷传来,“我瞧着杜芷姐姐实在可怜。这么个不世出的才女叫人当粪土似的作践,心里着实难受。我想着她既是叫教坊私卖出去的,那假母手里的身契自然做不得数。大人难道不能想个法子救她脱了这苦海么?要是能救条人命,也是个积阴鸷的好事了。”宋鼎元沉吟片刻,开口道:“她父亲的事我也略有耳闻。这耿不华寒门出身,当年起势全靠石将军提携,并无其他倚仗。当年的谋反案里,与石家相关的人几乎杀了个干净,他却未被波及,反倒加官晋爵。想来他即便没有落井下石,也是做了壁上观的。这样的人,谈不上可惜。”林净和幽幽叹气,“既是寒门,没有倚靠没有退路,他就是赴死做了英雄,那一家老小又怎么办呢?何况家里变故之时杜芷姐姐也不过十四五岁,还是个半大孩子,又与她何干呢?”
人一评判起别人来,就总是爱拿道德当尺子,只恨不得人人都得是圣人,若有了一点私心,就立马从圣人成了小人。可一轮到自己身上,就要拿得失做尺子。便是做了些不体面不伶俐的事,也要扯出许许多多的不得已来。宋鼎元想了想道:“救她倒是不难。这种事平日没人查,若有心查了,那鸨母连身价银子也不敢要的。只是人带出来简单,如何安置却是个麻烦事。”“这也没有什么难,"林净和抬眼看他,“咱们府上不是有许多的空房么?”宋鼎元听了这话,眉头一挑,“妹妹才与她见了几面,就好成这样了?还是,”他缓缓低下头,嘴唇贴到她的耳廓,“妹妹心里在打什么坏主意?”温热的吐纳扑在耳际颈间,林净和痒的直躲,又拿手去推他,“我能有什么坏主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