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倘若她所练的与我父亲传授我的不同,那我可是前功尽弃,须要从头学了。
想了一会,便听里院有响动,像是禅堂的门开了;又听见微微的脚步之声,秀侠就赶紧进屋里去。心中又好笑,暗想,南海神尼是叫我等烧过了子时香,再到院中候她,人家的香还没烧,我倒先在院中练了半天。这多么可笑呀!她扒着窗往外去看,就见果然是南海神尼出来了。走得很慢,手里有点亮光,像是拿着个纸煤子。
待了一会,南海神尼就进了正殿,正殿内的佛灯却不亮,香烟也不起,木鱼也不响,也不晓得南海神尼是在殿中干什么了。
好大半天,南海神尼才拿着一股香走出来,香头的火光熊熊的烧着,她随手一抖,火就缩了下去,但烟却冒得更浓。
南海神尼就手扶着腰,一步一步的娜着,把手中的香分成一根一根的插在院中地下。
铁蔷薇在窗里越看越呆,觉得很怪,因见地下那一点发着火光的香头儿,不像是随便插的;有角度,有层次,仿佛老尼是拿着香头儿要摆什么阵势,不多时就摆好了。
院里密密匝匝,像爬满了萤火虫,铁蔷薇真猜不出南海神尼为什么要作这些玩艺。此时,在万点火光围绕之中,那南海神尼就向屋中点手,说:“铁蔷薇,你出屋来吧!”
铁蔷薇在屋中答应了一声,便手提着白龙吟风剑走出屋去。
南海神尼却说:“先把宝剑放下。刚才我看你在院中打拳舞剑,笨得很,无怪你要受红蝎子的欺负!”
铁蔷薇一听,便赶紧把宝剑放在地下,走过来,有些战战兢兢的。
心说:你老师太是刚出来,我曾听见禅堂的门响,怎会我打拳练剑的事,也竟知道了呢?铁蔷薇垂下双手,立在南海神尼的面前。
南海神尼就指着满院的香火说:“这就是为你预备的。你应当先练身手,练好了身手,再学宝剑。练武技是为护身,是为制敌,不是为耍出来好看;刚才你打的那拳,舞的那剑,悦目倒真是悦目;但拿在江湖上,便一点儿用处也没有。我真不晓得你当初是怎么学的?现在我先教你练腰躯和脚下的功失,你来看!”南海神尼现在身穿的本是半截的僧衣,挽起袖子来,就很为便利。
于是南海神尼施展开拳法,拳扬脚起,跳跃如飞;真如一只猿猴,又如一只燕子。只见她忽往忽来,倏前倏后;她所走的步法虽然快,但都有一定,都是在香火的丛中。
她的一套拳打完,脚走遍了全院,结果并没撞倒了一炷香。铁蔷薇只觉得自己的两眼都撩乱了。然后,那南海神尼就向铁蔷薇说:“看清楚了没有?你也不必打我那样的拳脚,你只要来回跳跃,要快,还要不撞倒了香。如此练熟,我再教给你武艺!”说毕,南海神尼转身回往里院。
这里铁蔷薇就开始练习。但是她才跳了一步,就撞倒了三四枝香;她不敢快,慢慢的跳着,也很容易就把香踏灭。
铁蔷薇就觉得这件事真难,不过又觉得仿佛练把戏似的,很是有趣,所以她就用心去练。直练到天明,她的身体疲倦了,地下那些香也多半被她撞倒了,踩灭了;她就用宝剑按照栽香的地方,在地上刻下痕迹。
当日白天因为纺线,无暇练习,但到近黄昏时,庙门关闭好了,里院的尼姑们也都不出来了。外院只剩下铁蔷薇一人,铁蔷薇就按着地下剑刻的痕迹,栽上香就专心练习跳跃。
如此一连又练了十几天,跳跃的时候,地下的香头儿就碰倒得渐渐少了,并且铁蔷薇也渐增趣味。
她练的时候,南海神尼并不看着她。每天早晨南海神尼只是到院中低头查看一看,嘴里还默默念,仿佛数那撞倒和踏灭了的香头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