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早上,柳绵绵刚坐下吃早餐,听见正房那边电话嘀铃铃直响,不一会儿,就见刘婶骂骂咧咧地从窗外小跑过去,她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这阵子军区大院那边每天雷打不动打电话过来,头两天老爷子还语带埋怨,到了第三天,接电话的人就变成了刘婶,一句“维舟去研究所了,忙着没空”,直接把人打发了。
刘婶是沈维舟奶奶徐蕙兰女士的表外甥女,当年她的母亲,也就是徐蕙兰女士的表姐,据说当面都是要啐沈志邦是个现世陈世美的。刘婶好一点,顶多就是说话不太客气。
研究所那边不好随意打扰,于是那天以后就变成老爷子的警卫员每天打电话来,一则是盯着沈维舟的行踪,二则也是无形中的施压。长辈天天盼着呢,你们还真能一直不过去?
刘婶每天接电话都要骂一句闲着没事干。
柳绵绵从餐厅敞开的窗子探头出去,果然听见刘婶难得的大嗓门:“闲着没事干天天打电话,打电话是不要钞票的吗,你们不要钞票,国家也要钞票的呀!好了好了,这礼拜天休息就过去,明天就不要再打电话来了!天天催,天天催,礼拜天要烧龙肉给他们吃的哦!”
柳绵绵差点笑岔气。
刘婶平时真是再和气不过的一个人,好像也只有说起军区大院那家人时,才会这样阴阳怪气。
一直拖着不去也不是办法,周日西餐厅有剧团的人过来兼职,柳绵绵轮到休息,沈维舟那边也说有空,于是家里商量了下,准备让他们小夫妻带着沈维云一起过去。
嗯,就等着去军区大院吃龙肉了。
吃过早饭,柳绵绵顺手洗了碗,从屋里搬了躺椅出来,躺在石榴树下晒太阳。
清明一过,早春的寒意渐渐被驱散,春深叶茂,阳光也越来越烈,晒不了多久太阳啰。
中午照例踩点去上班。西餐厅生意不错,十多天下来,柳绵绵已经拿到了六十多元点曲费,“小金库”日益充盈。目前为止她对这份工作非常满意。
而且,柳绵绵最近发现,西餐厅这个工作不但收入高,有时候还能一线吃瓜,简直挣钱娱乐两不误。
就比如今天,坐在她侧前方的一对男女,明显是来相亲的。女方背对这边,还被柱子挡了一半身体,看不清。男方正好面向这边,是个长相普通头发稀疏,看着年纪还有点大的男人。
男人从一落座就开始叭叭叭,离得近,他嗓门又不轻,柳绵绵听得清清楚楚。
“你爸是车间主任,我妈是街道干部,咱们这就叫门当户对。”
第一次听说这种门当户对。
“你条件确实是比我差一点,我是街道办干事,是干部身份,你是国营工厂临时工,连正式工都不是,咱们这就差了两个级别了。”
笑死,还差两个级别,不知道的得以为他至少是个处级干部吧?
“你们家也是奇怪,你爸好歹也是个车间主任,给你转正都做不到吗?哎,算了算了,我也不嫌弃你。低头娶妻,抬头嫁女嘛,讨老婆有时候是得低低头,放低一些要求,这个我还是懂的。女人也不用太有事业心,相夫教子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解释低头娶妻抬头嫁女这句话,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柳绵绵轻柔按着琴键,眼神和站在过道上的服务员小姑娘田苗苗对上,俩人不约而同露出鄙夷的神情。
那边还没叭叭结束呢:“听说你想辞了工作去干个体户,这肯定不行的。你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个体户是什么,都是些找不到工作的二流子,咱们这样的家庭,怎么能去干这种?我知道临时工工资低,你想多挣点,可是你也不能这样自甘堕落。你也不要想东想西了,等咱们结婚了,家里支出大头都是我爸妈负担,咱们支出少,工资都不怎么用得着。”
说半天,意思是结婚以后公婆掌家,自己工资也不会交给老婆,还不让老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