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水汽,温柔婉转,甚少爽朗的时候。 如此的阳光落在如此的宅院里,理所当然显出些凄清与幽冷。 李长安俯身捻起地上灰色,仔细一看,原来全是烧剩的纸灰。 此时,有旋风卷起,满院纸灰随之而起,仿佛乌雪纷纷洒洒遮蔽天日,枯叶夹杂其间,好似一枚枚黄纸钱。 乍一瞧。 还以为误闯了看不见的鬼魂们举办的丧事,而那呜呜的风声就是鬼魂们的哀泣。 不。 李长安细细听。 风中确实有人声。 辨不清从何而来,只听出似好些人嘈切着你争我吵,最初尖细且含混,随后越来越清晰。 “又来了!又来了!” “还是个和尚,还是阮十七!” 阮十七就是年轻人,他排行十七。 “晦气!晦气!怎么又是他?” “因为他胆子最大?” “不,因为他老母是女支女!” “哪个女支女?” “和公公爬灰那个。” “与小叔子通奸那个。” “出家当尼姑那个!” “嘻嘻,做不了家女昌,便去当僧女支?” 李长安听不下去了。 “闭嘴!” 翻掌虚按,满院怪风立定。 转头看年轻人,双拳紧握,指甲已经嵌入肉里。道士让他先回去,他却倔强着依旧要留下来指路。 道士没有多劝,继续往里走。 到了正堂,堂里一片垃圾,到处堆满了熄灭的香烛,散落着大量折损的罗盘、木剑、令牌、手鼓、念珠之类驱邪法器,几张缺胳膊断腿儿的法桌歪歪斜斜叠成小山,上头挂着些破法冠、烂袈裟,挨近了,还闻着一股子粪臭。 可以看出,阮家先前对所谓“宅神”的态度,决不似如今的阮延庭口中那般平和。 而到了这里,被李长安斥退的“宅神”们又恢复了气焰,污言秽语又冒了出来,同时门窗无风开阖,瓦片在屋顶簌簌抖动。 好似宅子变成了活物,张牙舞爪,恐吓着两个贸然闯入的凡人。 怪不得称为“宅神”。 然而,李长安打听过了,这栋宅子修成不到百年,哪里能成精怪?多半是什么脏东西潜藏在其中作祟。只不过它们的凭依隐匿之术相当高明,李长安如今没了鼻子,使不出冲龙玉,单一双鬼眼也难把它们揪出来。 道士没去搭理屋中怪相,让阮十七领着继续四处检查。 先是去老太公的书房,后又到小厮被拉进床底的厢房,期间“宅神”们作祟越演越烈,不止于恐吓、羞辱,干脆动起“手”来。 时而瓦片劈头砸下。 时而门窗在人经过时,突兀弹来。 但都被李长安眼疾手快一一化解。 最后到了厨房。 这里尤为惨烈,到处都是垃圾,弥漫着一股子怪臭,好像被几十号流浪汉当成了厨房兼厕所兼垃圾场。 亏得李长安丢了肉身,鼻子也不灵了,否则他是一步也不肯踏进去的。 全靠着职业素养,李长安忍住恶心在里头检查了一圈,意外发现连着厨房的一个地窖出乎意料的干净。 问阮十七,这里原来是酒窑。 下去一看,里面堆满了空酒坛,但窑中的残留的酒味儿却很少。 道士啧啧摇头,转身回到厨房,找到灶台附近之前被忽略的几个空陶罐,拿起来嗅了遍气味儿,全是花雕、黄酒之类,是厨子为烧菜预备的。而今,也同酒窑的酒坛一般,干干净净、空空如也。 身边的阮十七终于按耐不住了,他跟着李长安转悠了半天,也没搞清楚李长安在找什么,如今终于见着道士脸上露出若有所得的神色,正开口: “法师……” 砰! 一声巨响吓得他打了个哆嗦。 忙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