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瑜小心翼翼开口:“小姐,苏世子他该不会……”
“不会。”
握瑜察觉出谢郁棠收紧的音色,惊讶地看了小姐一眼,随即垂眸,不再多言。
仿佛过了一世,又似乎短如数息,平静的湖面终于荡起波澜,少年自水中探头,乌玉般透彻的眸子往亭中转了一圈便很快向这边找来,扭头的动作带起一条细带般的水珠。
涟漪一圈一圈,直铺至岸边。
谢郁棠沉默地立至岸边,眸光追随着碧湖中一点身影,途中好几次快要碰上浮冰,被他一一拨开。
待人近了,谢郁棠抖抖衣袖,猛然发觉掌心不知何时已浸满冷汗,不动声色的擦了,这才伸出手来。
掌心向上,是一个承接的姿势。
可入手的却并非预想中少年指骨的触感,而是一个冰冷的,木质的,棱角咬合处满是尖利牙印的硬物。
鲁班锁。
她怔愣垂眸,只来得及看到少年冻得通红的指尖,以极其克制,极有分寸的方式收了回去。
跟他方才一言不发就跳湖的疯劲儿一点都不一样。
怀瑾见谢郁棠垂眸无言,上前福了一礼:“小姐,我先带苏世子去换衣服?”
天寒地冻,苏戮又刚从湖中出来,衣衫尽湿,极薄地贴在身上,甚至能看到很薄一层紧绷着骨骼的肌肉线条。
谢郁棠不合时宜地想起那些话本上的风流艳话来,难怪作者总要安排女子不慎落一次水,这般模样果然极是惹人生怜,一双眸子浸了水的棋子似的,嘴唇,耳垂,锁骨,指尖,只要是露出的皮肤总是比往常更粉嫩些。
此情此景,很难让人不联想到钗髻散乱,香矜衫薄的闺阁之趣。
她转了视线,解下大氅,俯身为他披上,少年的呼吸滞了片刻,随即放松身体,任由她的气息将自己裹挟。
苏戮的视线少有的颤了颤,继而轻缓地停在她的脸上,却不叫人觉得打搅,像是雪后竹林间拂来的柔风,带着疏冽的柔和气息。
谢郁棠却并未迎接这样的视线,她一心垂着眼,专注于手上的系带,直到将绳结系牢,心底里一直吊着的气才算松了下来,一直未落到实处的东西终于在此间落了地,正要起身,虎口却蓦地一冰。
寒彻的触感让她指间一顿,只见瓷白的肌肤上躺着一滴水珠。
从少年发间坠落的水珠。
谢郁棠眉心轻蹙。
只是一滴便冰寒至此。
刚刚他就是,直接跳入这湖水中的么?
苏戮手指微微蜷起,想替她抹掉这滴水珠,却在抬手的瞬间滞了片刻,谢郁棠已起身退了半步,佯作无事地抖落袖口,宽大的袖袍垂荡下来,侧首对怀瑾吩咐:“去通知下人备好热水,送苏世子去椒房。”
怀瑾暗自一惊,椒房在正殿东南角,是小姐的私人温泉,房内四壁皆是捣碎的花椒泥,干了后挂上壁毯,冬日生火竖屏风,温暖如春。此处是圣上特赦,规格建制比照中宫皇后,除了谢郁棠,再无第二人有此殊荣。
谢郁棠吩咐怀瑾煮了姜糖水,这才进了椒房内殿。
屋内蒸汽袅袅,屏风后依稀可见一道削薄人影,苏戮泡在汤浴之中,听到身后脚步声,以为是伺候的小厮,并未扭头,只让对方把东西放在池沿边。
谢郁棠挑眉哟了一声:“原来苏世子当真只喜伺候他人,不喜被他人伺候。”
池中背影一僵,苏戮转过身来,隔着雾气看到谢郁棠似笑非笑的脸。
自己此刻衣衫尽除,也不能就这么当着谢郁棠的面上岸披衣,在汤浴中进退两难,少见得有些不知所措,憋了半晌只讷讷叫了句主人。
难得见到他这副吃瘪模样,谢郁棠有些好笑,但心里的郁结已久的气一时半会又无法轻易消除,便在池边俯下身来,朝他招了招手。
苏戮迟疑片刻。
“怎么?又不是没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