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高利蜜饯铺(3 / 4)

呢,白糖不算进去的吗?!”老格里高利斜着眼睛盯着拿侬,瞳孔混浊如凝结的糖霜:“你知道现在白糖多少价格吗?”

“任何一家制作蜜饯的作坊,白糖都是重复利用的,而且店铺主人会很聪明地在白糖廉价如水的时候囤积大量的白糖,”谁知拿侬了如指掌:“这是法国当下唯一不受大陆封锁政策影响的商品,白糖从南美的种植园就算多绕四个港口,也会按时抵达巴黎人民的餐桌。”

“我看出来了,你可不是来买蜜饯的,”老格里高利眼睛一转,示威似的举起拳头晃了晃:“你好像是跟我抬杠来的!”

“让我们回到原先的话题,”拿侬收放自如:“格里高利先生,这么说吧,除了价格高昂之外,你的蜜饯和果干品质都不错,我对这家经营了二十余年颇有口碑的蜜饯铺深表敬意,不过我发现你的店铺似乎只有甜味这一种底色,这就是我来的目的。”

就见拿侬将自己手里的绣花袋子打开,倒出了里面的暗青色果脯。

“请品尝一下,格里高利先生,我邀请你品尝我做的果脯,绝不会因为你多吃了两颗,而斤斤计较的。”

……

昏黄的烛焰在镀银烛台上微微颤动,将橡木书桌上一摞摞皮质账簿的阴影拉得老长。

羽毛笔尖蘸过黑墨水,在泛黄的纸页上沙沙游走,留下一行行注脚一致的“借方”与“贷方”。

一个佝偻的身影趴在上面——正蹙眉核对着今日的交易:“左页(借方)1810年6月3日,购里昂丝绸50匹,每匹80法郎……”

烛光映出葛朗台指尖划过的一列数字,那是从家族金库中流出的真金白银:“售予波尔多船主杜兰德,预付定金2000法郎……”

他蘸了蘸墨水,在“应收账款”下补了一笔,却忽然咒骂出声:“该死的,关税还没有算进去!”

葛朗台抄起沙盒想要吸干墨水,却见这行算错的资金已经凝固,他只能拿起手边的小刀刮去错字。

“复式记账,复式记账,”葛朗台愤怒道:“是什么让我六十岁的脑袋不得半刻清闲,是什么让我还要夜以继日点灯熬蜡地平账!”

葛朗台太太不敢吭声,她只是借用一点烛光缝补自己的袖口,当然如果拿侬在的话,绝不会这样忍气吞声,她一定会说:“如果老爷你舍得钱雇一个账房先生,你就不会在深夜发出这样的抱怨。”

一切还不是因为他舍不得钱!

与此同时,葛朗台夫妇大概想不到,在他们头顶的狭小房间内,拿侬也拨拉着薄薄的账目,陷入了和葛朗台一样的境地中。

拿侬住的房间蜷缩在葛朗台府邸的顶层,像一枚被遗忘在钱袋角落的铜板。倾斜的天花板低垂着,仿佛随时要压下来亲吻她粗糙的亚麻布枕头,褪了漆的松木衣柜上留着几道白痕——那是她刚来时,试图用碱水擦掉前任女仆留下的油渍时蹭掉的。

逼仄的空间除了睡上去时会发出叹息般吱呀声的弹簧铁床,以及挂着她的粗毛呢斗篷(葛朗台太太的旧衣物)和那串永远不离身的钥匙串的衣架之外,也就是摆在墙角的那张跛脚的核桃木小桌了。

拿侬趴在小桌上,熟练地在账目上记录着“借方”和“贷方”的数字,如果葛朗台在这里他一定会惊讶拿侬居然能熟练掌握这种复式记账的本领——

在此时的法兰西,这种记账模式需要专业训练,仅有少数商人、银行家或巴黎高等商学院的学生这种人才能掌握,当下小商贩与农民仍普遍使用单式记账或口头记账。

而拿侬记账的“应付账款”和“应收账款”,乃至“销售收入”的商品不像葛朗台那样五花八门,她的商品只有‘腌渍橄榄’一个。

但此刻拿侬的眉头却蹙地比葛朗台还紧。

因为她已经算出来,如果她跟老格里高利合伙做这个她提出来的腌橄榄生意,那么不管是老格里高利提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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